她轻叹口气,“是这两个小子吹牛,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我也不过是逗逗他们而已。如今墙也爬了,人也被您抓了,东方家向来声名在外,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这三个不会武功的孩子吧?”
被称作婉蓉的少女在旁边听着却轻哼道:“好利的一张口,三言两语把这天大的事情说得这么轻巧。爹,若是就这么放她走了,江湖上的同道会笑话我们的。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聂春巧皱皱眉,“大小姐您这是何必呢?为难我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老百姓做什么?您练这一身武艺应该是行走江湖除暴安良的,您东方家家大业大势也大,伸个小手指头都能把我们推翻几个跟头了,东方家不是向来严以律己,以侠义自居吗?你们的侠义原来和其他门派也没什么区别嘛,无非是恫吓威胁,欺软怕硬。”
“放肆!”东方婉蓉怒而扬起一手,“你这丫头,明明是你做错了事,还满嘴歪理,今日我非要教训你一下,你才知道什么叫江湖规矩。”
在她旁边的青年急忙伸手抓住东方婉蓉的手腕拦阻,“婉蓉,别冲动,表叔还在这里,要怎么发落要听叔父的!”
东方婉蓉恨恨道:“这丫头明显是欺负咱们家向来仁厚,就算她不是练武之人,今天她偷看了什么,难保日后不和人说去!咱们要是被她的三言两语糊弄住,日后吃了大亏,岂不是要肠子都悔青了?”
聂春巧歪着头笑,“大小姐您谨慎是对的,不过瞎谨慎是不是就有些小题大做了?您还怕我偷看了什么?难道怕我能死记硬背把你们刚才舞得乱七八糟的剑法都记住,回头教给明白的人去?”
“什么乱七八糟,你这丫头不识货就不要乱说!我们东方家的剑法在武林中是排名前三的!”东方婉蓉听了更加愤怒,用手一指她,对东方灏说道:“爹,这丫头这样蔑视咱们家的剑法,怎能不严惩?”
东方灏低头沉默不语,此时从侧边的月亮门外走来一人,笑盈盈地说着,“远远的就听到婉蓉你喳喳呼呼的,谁气到你这位金枝玉叶大小姐了?”
聂春巧一震,只觉得这声音分明是个男子,却软糯有甜意,伸头张望,只见一个着月白色长衫,身材清瘦的人正走向他们。
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轮廓优雅,五官俊秀,嘴角挂着暖融融的笑意,天生一双新月般的笑眼中恍若蕴着星子般璀璨,满场中他不算长得最美的,但那清华贵气,雍容举止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当他黑眸一转,目光投向聂春巧的时候,胆大如聂春巧也不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眼波清澈,笑容恬淡,就像是这秋日中的一缕暖阳,照得人全身上下都舒服得好像浸在温泉之中。
东方婉蓉扑过去拉着他的手臂,噘着红唇说:“云曦哥不知道前因,这丫头偷看咱们东方家练武,还巧舌如簧地诡辩,可讨厌了!”
聂春巧垂下头,舔了舔嘴角。其实不用少女喊,她也猜得出这个少年是谁。
云曦公子。
外面人都这么叫他。
他不是东方世家的人,他姓唐,他的家世显赫程度其实不低于东方世家,因为他是摄政王唐川的幼子,也有人称他“小王爷”,但因为他自幼体弱,京中的气候不适宜他,所以就搬到了气候更宜人的南郡来。因他母亲与东方灏的妻子是表姊妹的关系,便被摄政王托付给东方世家照顾。
唐云曦,他身分尊贵,是天之骄子,本地百姓虽然见过他的人不多,但是真心仰慕的却不少。都说他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天资聪颖,七岁开始练武,比一般孩子算是晚些了,却三年即有成,五年便可打败比他再大几岁年龄的少年,到现在……该有十八岁了吧?若是去江湖上历练一番,或也该有所成就,只是……
聂春巧满脑子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嘴角上翘,暗自笑了。她在瞎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小王爷啊,早晚要回京入朝为政的,江湖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他怎么会放在眼里?还没事辱没了人家的贵胄之风。
她在这边笑,笑什么别人却不知道。东方婉蓉见她笑得这么诡异,立刻说道:“看!这丫头必然是心怀鬼胎,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唐云曦好奇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偷窥别人练武?”
聂春巧重重叹口气,“不过是和人打赌爬墙头,谁知道这墙下是你们在练武。算我倒楣好了,撞到你们的剑尖上。大小姐想怎么惩处我随你的便好了,只是这两个小兄弟……唉,这么没种的人,你们留着也没用,还是放了吧。”
东方婉蓉无声冷笑,“哎哟,这么说来你倒是最有种的了?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唐云曦却开口说情,“我看她不像个坏人,还是请庄主不要为难他们好了。”
东方婉蓉一听便生气了,“就你老是做老好人!她怎么不像坏人?坏人头上都自己写着‘坏人’两个字了吗?”
他失笑道:“一个人坏不坏,纵然没写在脸上,也写在眼睛里了,你看这姑娘的眼睛,干净得像水,可见不是奸诈之徒。庄主,就放了他们吧,不过是三个顽皮的孩子而已。”
东方灏见他开口,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既然云曦都为她求情……那好吧,算他们今天有福,我也不能拂你这个面子。天宏,你带他们出去吧。”他又看向聂春巧等三人,“日后可不能再随便爬人家墙头了。”
被叫做天宏的就是刚才将他们抓下墙头的那名青年,他笑着回应,“到底还是云曦公子面子大,好吧,你们跟我来,我领你们从前门走。以后要记得,做人要堂堂正正走正途,不可走歪门邪道。”
季山、季海哪里还敢废话半句,几乎是惊喜交加,感激涕零地就要往外跑。
聂春巧却是个有心人,她仰起头打量着东方家这座豪华且气势恢宏的庄院。
这里的占地也不知道有几十亩了,别说是县太爷,就算是知府,或是提督,都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田地来修建庄园。实在是东方家在诏河太过根深叶茂,家底雄厚,在朝中皇帝面前又太过得宠,历朝历代的赏赐加在一起,才能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不过……记着东方家的人方才的咄咄逼人,她不禁坏心地想,都说富不过三代,这东方家都富了十几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垮呢?
第1章(2)
她回头看了眼正在和东方婉蓉说话的唐云曦,而他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目对她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这般平易近人、这般温暖和煦,让聂春巧的脚倒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似的,忽然停下来。
走在她前面的厉天宏听得后面的她脚步停住,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快点走?”
聂春巧绽开笑脸,“你们这里可真好,这么冷的天气还能看到这么多的鲜花,每个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的,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入你们门下啊?”
厉天宏哑然失笑道:“你这个丫头果然大胆,刚保了性命就又异想天开了吗?别妄想了,先不要说你这个年纪练武已经太晚,要入东方世家,首先要祖上三代清白,没有作奸犯科之徒,而且还要有江湖上数得上的人物为你保举引见,这两条就不是常人可以办得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