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欺负女人,你算是男人吗?”赵破军冷言冷语地道,“这么厉害的话,怎么不到前线去杀敌?”
他的话让看热闹的众人都笑了。
周双福面子挂不住,却又不肯示弱,装腔作势地道:“你是谁?报上名号来,我会找你算这笔帐!”
“我是赵破军,你要找我,就上卫武将军府,我等你。”赵破军撇唇一笑,两只如刃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露出惊惶表情的周双福。
知道对方的来历,周双福胆怯了,急忙带着小厮,狼狈的离开。
茶楼里的人见没戏看了,又各自喝茶吃饭,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赵破军转过身,看着在他身后发愣的钱蛮蛮。
不经意与他对上视线,钱蛮蛮的心又是狠狠一跳,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涨红。
“你没事吧?”他低声问。
周双福方才说的话,在楼上的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虽然是个只知盘马弯弓、不知怜香惜玉的粗人,又常常觉得女人麻烦,可他至少懂得尊重女人。
钱蛮蛮当年出糗,纯属意外,又不是她行为不检,周双福却抓着她小辫子,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这一点,他完全不能接受,别说他跟她相识,就算是不认识,他也一定会出面制止。
“别理他说的话,这种人是混蛋。”赵破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受到伤害了,连忙安慰道。
也是,就算再怎么大剌剌的姑娘,在众人面前被说什么看光光的,应该也会觉得羞愤吧。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他有些担心的又轻唤一声,“钱姑娘?”
钱蛮蛮抬起眼,自他眼中觑见了他的关怀,他似乎以为她在难过,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周双福那种人才伤不了她呢。
不过看他这么担心她,还为她出气,她真有点惊讶。方才他们才在楼上搞得不欢而散,他却没有袖手旁观、幸灾乐祸,反倒不忌讳自己官拜兵部侍郎,不宜与民生事的出手教训了周双福,他虽霸道跋扈,却是个十足十的正人君子。
“钱姑娘,你不过是不小心露了裤底,又不是蓄意曝露,不须放在心上。”他再次劝慰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别放心上。”
听着,她忍俊不住的笑了。
见她笑了,换赵破军愣住了,“钱姑娘,你……”
“我才没放在心上呢!”钱蛮蛮一双慧黠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不过是春光外泄,别说是少一块肉,就连掉根头发都不会。”
他不由得微微瞪大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彷佛她是他不曾见过的珍禽异兽,但很快的,他面容一缓,再一次觉得她这个人太有趣了。
“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他衷心地道。
“那你现在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她话锋一转,“对了,你不怕与民生事,传到皇上耳里会……”
“不必担心。”赵破军一派轻松,“我是个行伍出身的粗人,四处与人生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皇上
早已司空见惯。”
“你……不必为我出头的。”钱蛮蛮语带试探地道,“刚才我还凶你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我没拔刀,只是出拳。”他打趣地回道。
她抿唇一笑,“那好,我欠你一次,刚才你惹我不悦,咱们就一笔勾销吧。”
赵破军浓眉一皱,表情显得疑惑,“我惹你不悦?我倒觉得是钱姑娘反覆无常。”
“你质疑我钱家人的人格及品德,我当然不悦。”
“我不是质疑,只是提出合理的怀疑。”他说。
钱蛮蛮不以为然的轻啐一声,“我会证明你的见解充满谬误的。”说罢,她领着梅君离开了。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身影,赵破军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显仁宫,御书房。
皇上爽朗愉悦的笑声传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赵破军正在讲述他跟钱蛮蛮过招的经过。
“钱卿的千金可真是有趣。”皇上笑道:“改天你带她进宫,朕想会会她。”
赵破军苦笑,“她可不是有趣,而是特立独行,皇上千万别让她进宫得好。”
“为什么?”皇上深深睇着他,语带玩笑,“你怕朕要她进宫伺候?”
“非也。”赵破军摇头一叹,“臣是担心她心直口快,不知轻重,要是冒犯皇上,恐怕难逃责罚。”
“这么说来,你是在关心她呢。”
皇上意有所指,但心眼儿直的赵破军没听出来。
“朕当初要你跟钱卿一起查案,是希望你们能藉此机会了解彼此,免得老是在朝堂上像宿敌世仇般你来我往,没想到钱卿的千金竟会代父出马……”皇上深深一笑,“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皇上可曾听说过钱姑娘的事?”赵破军问道。
皇上顿了一下,“略有耳闻。”接着他轻声一叹,“我听说钱姑娘与其娘亲一样貌美,而且自幼习艺,才华横溢,一直以来都是京城众家公子们追求的对象,可两年前在展秀上,她却出了一个大糗,从此乏人问津,真是可惜了……”
“她可一点都不难过。”赵破军说。
闻言,皇上不免感到狐疑,“不难过?哪个姑娘遇到这种事能不难过?”
“她说……”想起她说的那些话,赵破军还没说便先忍不住笑了。
皇上看着他的反应,更是好奇了,催促道:“她说了什么,你倒是快告诉朕。”
“她说,春光外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说是少块肉,就连掉根头发都不会。”
皇上先是一愣,随即大声朗笑。“有趣、有趣!朕真是越来越想见见她了。”
“她不是个寻常的官家小姐或富家千金,臣总觉得她……有什么秘密。”赵破军深思道。
皇上微敛起笑意,定定的望着他,“我说赵卿……”
“臣在。”赵破军恭谨地应道。
皇上的眸光闪过一抹促狭,“你今年二十有五了吧?”
“回皇上的话,是的。”
“赵将军就你一个儿子,可你至今未娶,赵将军不担心?”皇上问。
赵破军蹙眉一笑,“家父整天被三个姨娘跟那些个红粉知己搞得晕头转向,哪还有时间跟精神担心我的事?”
“可你是赵家单传,不应该负起延续香火的责任?”皇上一脸认真,“说说,这京城之中有没有你中意的姑娘,若有,说出来,朕帮你作主。”
赵破军想都没想便摇头,“臣从没想过。”
“宫里也没有你喜欢的?”皇上又问。
赵破军肯定地回道:“没有。臣公务繁忙,从没思考过这件事,也没注意过任何女子。”
“是吗?”皇上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道:“可你提起钱姑娘,却是有说不完的想法。”
赵破军先是一愣,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因为臣跟她为了军粮之事常常接触。”
“日久生情,你听过吗?”皇上笑问。
赵破军这会儿终于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严正地道:“臣对她没有多余的想法。”
“可能只是因为你呆。”皇上打趣道。
赵破军神情一凝,态度更为认真,“皇上,臣今天面圣,要说的是正事。”
“可你刚才说的明明全是她的事……”
赵破军不自觉板起脸,不说话了。
皇上知道他这个人在军中打滚太久,为人死板,开不得玩笑,要是玩笑过了头,反倒会有反效果,于是他轻咳一声,言归正传,“好了,朕不跟你闲扯。军粮一事,有何进展?”
赵破军的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但一听皇上提起正事,倒也愿意开口了,“钱姑娘将一年内的所有进出货纪录都给了我,买办人、经手人,就连负责供粮的农家都有详细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