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住在哪一间厢房?”元礼询问端着茶点经过的婢女。
婢女连忙福了个身,指引方向。
于是,他们又往西厢房走去,看到其中一间厢房前有两名嬷嬷看守,应该就是那间没错。
元礼大声地问:“徐夫人是不是在里头?”
“呃,是,千岁。”两名嬷嬷屈了下膝,却没有移开身躯。
他皱起眉头。“让开!”
“可是大人吩咐过……”
“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元礼不悦地瞪着她们。
秀珠和宝珠、明珠有他当靠山,胆子也大了,索性伸手将她们拉开。“没听到千岁的话吗?还不快点让开!”
而马福则先吹熄灯笼,然后推开门扉,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怎么连个烛火都没点上?是怎么伺候的,千岁请稍待,奴才找一找……”
“敏敏!”元礼已经等不及,直接跨进门槛。
三个丫鬟也争先恐后的挤进厢房内。“夫人!夫人!”
“……元……礼……”床上传来一声细若蚊鸣的叫唤。
元礼感觉到异状,循声来到床的位置,口中嚷着。
“快把烛火点上!”
“是、是……”马福七手八脚的点燃案桌上的烛火。
待烛光照亮屋内,就见徐敏采取侧卧的姿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发髻散乱,脸上染着不寻常的嫣红。
“敏敏!”元礼伸手去抱她,才稍微移动,便牵扯到痛处,让徐敏不由得发出呻/吟。
“怎么了?”
徐敏也不好意思说她屁股好痛。“我……我自己起来……”
“夫人的额头好烫!”宝珠把手心收回,发出惊呼。
闻言,元礼也往她额头、脸颊上摸去,确实是病了。
“我先带你回西三所,再让良医正过来……”
她哀叫一声。“慢一点……”
“怎么了?怎么了?”他迭声地问。
“他们非要我认罪不可……但我又不肯招……就……打我的……”她把手伸向臀部。
“恐怕已经裂成两半了……”
元礼脸色大变。“他们对你用刑?”
“快让奴婢看看……”秀珠连忙爬上床,掀起被子一角查看伤势。
“天哪!都肿起来了,下手这么狠,得赶紧上药才行!”
三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把她搀扶起来。“夫人慢慢来,别急……”
“呃……”徐敏咬住牙关挪动身子,在她们半扶半抱之下,好不容易把双脚垂放在地上,眼前已经出现好多星星。
就在这当口,审理正、副听说元礼来了,连忙赶到厢房,才踏进门就见到三个丫鬟把徐敏搀下床,企图阻止。
“案子尚未问完,千岁不能把人带走……”
“快把人放下!”
“谁准你们对她用刑的?”元礼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到墙边。
“我说过她不是犯人,未经我的允许,谁准你们审问她?”
审理正捂着被踹痛的腹部,起身回话。“下官也是为了查明娘娘的死因,徐氏不过是一名妾媵,岂能例外……”
“千岁不该一味地袒护……”审理副也这么说。
元礼不禁瞠目怒瞪,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们,想他居然还得受制于这些王府属官,那么身分、封号又有何用?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表相,自己只是个被软禁在封地上的尊贵奴才罢了。
“等一下……”徐敏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发现异状。
明珠忧心地问:“是不是哪里很痛?”
“不是……只是……有些怪怪的……”她把右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然后顺着腿侧往下流,第一个想到的是癸水,可是日子还没到,应该不可能。
“怎么个怪法?”宝珠连忙问道。
徐敏低下头,移动脚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鲜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流血了……为什么会流血呢?”是被打到内出血了吗?
“千岁……”秀珠最先意识到那是什么。“快救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这句惊叫让元礼会意过来,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弄疼她,立刻将徐敏打横抱起冲出厢房,口中大喊着把良医正找来。
孩子?原来她已经怀孕了,徐敏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明明“武器”就在自己手中,只要说已经有喜了,刘墉他们便不至于敢动她一根寒毛,看来自己打怪的功力还是没有进步。
在徐敏快要失去意识之前,看着抱着自己,脸色比纸还白的俊美侧脸,对这个男人有满满的抱歉,都怪她没有早一点察觉身体的异状,才会害死他们的孩子。
她果然不配当个妈妈。
元礼,对不起……
就在徐敏晕厥之后,她不知道元礼就像发疯了一样,拚命叫着她。
就这样,一直等到良医正来到西三所,再为徐敏把过脉,只见他连看都不敢看元礼一眼,因为先是娘娘过世,如今又……实在难以启齿。
元礼焦急万分地吼:“究竟怎么样?快说!”
“启禀千岁,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良医正低头回道。
三个丫鬟登时哭成一团。
“没有保住?”元礼不禁脚步踉跄,口中喃道。
良医正不禁深感惭愧。“因为受胎不过数日,本就该小心安胎,却在此刻又遭到责打,以致……下官先开帖药方帮徐夫人调养身子再说。”
“我要去杀了他们!”俊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大吼一句,就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了。
“千岁……”秀珠赶紧要马福跟上。“快去叫人帮忙!”
马福从来没看过主子发狂的样子,就连上次徐夫人为救世子而坠马也不曾如此,马上拔腿就追。
最后,失去理智的元礼是在鲁俊等人的全力制止之下,总算是停手了,而审理正、副虽然身中数刀,不过勉强保住性命。
到了翌日,徐敏小产的消息传开了,让本就充满哀戚的庆王府又多了几分低落的气氛,加上元礼昨日又差点亲手斩了审理正、副两人,即便身为藩王,也不能诛杀王府属官,否则会被召回京,由皇上发落,更是人心惶惶。
不过元礼并不在乎父皇是否会降罪,大不了被眨为庶人,他只要敏敏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午时过后,一宿未眠的元礼眼中泛着血丝,目光依旧透着狂乱,更别说披着散乱的长发,仿佛随时会再大开杀戒似的,令奴才和仆役都不敢靠近半步,鲁俊等几位护卫只好跟前跟后,以防万一。
“要跟我说什么?”当他来到前厅,瞪着刘墉片刻,总算开口。
刘墉拱手回道:“千岁此时此刻不该待在西三所,守在区区一名妾媵的身边,而是应该在娘娘的灵堂……”
“住口!”元礼几乎要把座椅扶手给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有分,竟敢背着我对敏敏严刑逼供,害她腹中的孩子流掉。”
“下官并不知徐夫人有孕在身,徐夫人也不曾提起半个字,再说娘娘的死因不单纯,千岁更应该追究到底,尽快查明真相以告慰娘娘在天之灵,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刘墉不认为自己有错。
元礼咬牙冷笑。“所以你们就联手硬要敏敏认罪?刘墉,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
“自然是朝廷、是皇上所赐予,这全是为了匡正藩王荒唐之行为与缺失,能够迈向正途。”他说得好不冠冕堂皇。
闻言,元礼仰头大笑,可是笑声中却挟着明显的哭音。“哈哈……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她情有独钟,不该独宠她一人,更不该爱上她,害她落得恃宠而骄的罪名,让你们找到借口整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