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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蹙着纳闷的眉,尚困倦的眸不想张开,故探索的任务就交给纤纤五指了。

  顺着微陷的凹槽一路往下,拐了个弯来到高地,这感觉……

  像人的皮肤?

  她床上有人?!



  霍然张眼,赖泛芋意外发现自己枕在一条粗壮的臂膀上,抬起下巴,入眼的是张起伏明显的英俊侧颜,高而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厚略翘的唇,人中、下巴与脸颊微冒须胡。

  这个人是谁?

  她惊恐起身,借力使力的手重压他的胸口,感到疼痛的任扬桐哀叫了一声,人也跟着醒了。

  当他张眼时,她想起来了。

  是任扬桐。

  剃掉胡子的任扬桐。



  重点的重点是,她昨儿个晚上,脑袋抽风,莫名其妙跟他上床了。

  “你在干嘛?”任扬桐拿起湖绿色床边桌上的手机,微眯着眼瞧清楚上头的时间,“不到六点耶,能不能继续睡啊?”

  遮光窗帘并未拉紧,外头秋季天空微微泛蓝,讨厌睡眠时有光线,但又懒得下床拉窗帘的任扬桐翻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这一动,又“啊啊啊”叫了几声,原因是被赖泛芋拿来当颈枕的手臂已麻。

  而赖泛芋仍像石化般坐在原处。

  过一会儿,任扬桐忽然又醒了过来,掌心在一旁拍了拍,发现空空如也时,又转回正面,看着在晨曝微光中,宛如望夫崖上一棵松树的赖泛芋。

  “不睡?”

  赖泛芋眨了下眼,思考着这个时候该怎么反应。

  赖泛芋的言行举止,大都是经过思考后所采取的行动,她不是天生爱骗人,也不是真心爱演,是在那个当下,她觉得这么做是能让对方粲然一笑的选择,大家都开心了,或者觉得你没威胁,就不太会放在心上了。

  这是她在秘书室多年学出来的口不对心。

  要说虚伪也成,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成为争执的中心,在身上染上了负面的情绪。

  她以为这是她原本的个性,她觉得自己根本是个胆小鬼,所以怕看到人家失望或责难的神色,因而逃避着。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为现下的场景做出一个大家都不尴尬的反应。

  无奈,她想不出来。

  她的经验守则里头,没有这一项。

  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还真是跟她不对盘,才会连脑袋都出问题了,跟一个才重逢没几天的国中同学上了床,更该死的是,她还是觉得不讨厌。

  因为她喜欢他。

  这真是大事不妙了呀。

  “干嘛?”他抬手拨了拨赖泛芋额上乱掉的浏海,“跟我上了床让你这么震惊?要不要我告诉你昨晚你有多热情如火……”

  “你不用说我知道。”她立刻阻止他嘴贱下去。

  她还没老人痴呆症,连昨晚的记忆都没了。

  她觉得她应该离开这张床,离这个男人远一点,或许她就可以找回脑袋中属于比较理智的一部分。

  “我去厨房喝水。”她手按着胸口的被褥,以防走光。

  她弯着腰在床缘搜寻自己的衣服,却是遍寻不着,倒是床上男人的胴体因为被子被她卷走,整个人都要曝光了。

  任扬桐不以为意的双掌相迭于后脑勺,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到底在忙碌着什么,反而是赖泛芋在不经意回眸,差点看到男性的私密地带时,连忙将被子盖了回去。

  “我的衣服呢?”她有些不自在的问。

  “应该在楼下吧,”他不忘解释道,“昨晚在客厅我就把你脱光了。”

  “那、那我下楼去拿。”她的脑袋运转尚未回复正轨,害得她说话都结巴了,任扬桐却是优哉游哉的从容模样,不晓得这张床曾经躺过多少女人……

  这样一猜测,赖泛芋倏然觉得浑身不对劲,像床上充满了跳蚤般,也就不管他有没有被子遮身,直接把自己卷了一圈,将视线锁在楼梯口,不随意乱瞟,免得看见会长针眼的东西,快步走了过去。

  秋天的被子有点厚度,她小心翼翼地扶墙而走,以免不慎滚了下去,就算被子再厚,也不见得顾得了她纤细一折就断的颈子。

  客厅内,她的衣服与任扬桐的杂乱散落,让她无法不回想起她昨晚就在这张沙发上,直接跟他来了。

  小手掩覆难堪红脸,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突然的就受到情感所趋了呢?

  卸去身上的被子,穿上衣服,她走来厨房替自己倒了杯水,臀靠在中岛厨具,双眸直视刚补好的纱窗,怔怔发呆。

  任扬桐在情感上是没什么节操的,从他第一天为了整她而吻她就可推敲出一二,自然上床也不具什么浪漫的意义,就只是一男一女发泄欲望而已。

  粉唇向内缩,贝齿有些恼恨的咬住。

  “哇!”

  冷不防出现的喊叫声从右耳处传来,太过于专注思考的她猝不及防,手上的玻璃杯掉了下去,眼捷手快的任扬桐迅速蹲下,大掌在半空接住,杯中的水几乎未洒出。

  她转过头,狠瞪了他一眼,抢回玻璃杯。

  “想什么这么专心?”任扬桐拿走她手上的杯子,喝了数口水,态度十分自然。

  赖泛芋粉唇抿紧,她心底想的事,怎可能同他说起。

  昨晚的她没有喝酒,神智也是清醒的,实在无法将自己列为受害人,诬陷任扬桐强要了她,更何况依她的本事,真要摆脱绝对有办法的。

  父亲就是怕外型遗传自母亲,瘦瘦小小的她会被欺负,才要她小学时就去学柔道以保护自己,故若柔道二段的她不愿,谁也无法强迫,若他硬说是她把自己送来的,她也很难辩驳。

  真要论出对错来,说不定也只是让自己难堪。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假装没这回事。

  “你不是还要睡吗?”于是她转移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睡不着了。”他打了个呵欠,摸摸肚皮。“肚子饿了,弄点早餐来吃吧。”

  “喔。”

  两人就冰箱内的食材,一起做了早餐,用餐时,气氛莫名的沉静,好像彼此各怀心事,心思不知在哪飘荡。

  任扬桐手机内的WhatsApp传来讯息提示声,他打开一看,是为画展设计网页的设计师传来的。

  对方已经将宣传网页制作完成,传上设计师自己的FTP,等任扬桐确定没问题,即上传到展出画廊分割给任扬桐的空间,连结画廊网址做宣传。

  “网页做好了。”任扬桐打开平板计算机,横放在两人中间。

  两人将心力放在网页上头,反复讨论之后,去了修改信给设计师,这时已是十点多的事了。

  下午还要去画廊确定展览画作品项、展览周边商品如明信片的画作选择等事项,故洗漱之后就出门了——如同过往几天的模式,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不同的是,今日的赖泛芋像变了一个人,安静得像灵魂被调换了,与过去活泼疯癫的她大相径庭,甚至还与他保持了一点疏离。

  两人之间的进展的确是太跳跃了。

  任扬桐挠着头想。

  第8章(2)

  “你什么时候要回台湾?”搭乘地铁时,他问了这问题。

  他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对赖泛芋来说实在是敏感了点。

  她垂着眸,看着前方两公尺外的男人的灰蓝色布鞋,以平淡的语气回,“你什么时候借我车钱,我就什么时候走。”公事上她纠缠不休,但攸关于她的感情方面,她可不会这么做。

  她认为自己看透两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现代人,没有那种上了床就自以为拴住了对方了,她也不可能在这方面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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