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站定,他心里那一根根束缚着他的绳索,断了!
童煦和那决绝的口气,刺穿了他的心脏。
被心爱的人说毫无关系,原来会这么痛,这一瞬他才了解,他之前拚了命将她推开,有多么残忍……
“怎么会毫无关系?你不是和他同居吗?”记者还是不放过童煦和,继续追问。
“你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说的吧?”
“听说唐则安是你的监护人,你们这样不就搞不伦……”
一个比一个还过分的问题,像箭似地无情地朝童煦和刺来,加上镁光灯的照射,人们嗡嗡不停地笑讽,这种感觉,犹如过去的梦魇重现,被村人围堵着嘲笑的种种,与此刻的景象重叠,她的恐慌痛恨已达极限,摇摇欲坠地拚命想挤出去;但记者和摄影师却恶意地将路堵死,不让她脱困。就在推挤之中,不知谁擦撞到她,她早已虚颤无力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厥倒地。
唐则安震惊心疼地看着这一幕,再也顾不得什么禁忌愧疚,什么是非对错,奋力挣开江秘书和工作人员,一个箭步冲过去,排开人群,来到她身边,焦急地轻抚着她滚烫炙人的脸,他才惊觉她正发着高烧……
“煦和……”怎么会这么粗心,竟看不出来她已经病了?她是抱病而来,他却那样对她……
他自责又懊悔,手一搂,当着许多人的面,将她横抱而起。
第8章(2)
所有记者和围观群众都呆住了。
唐家和李家的人也都傻眼结舌。
今天即将要结婚的新郎,抱着别的女人?!
“滚开,别挡路。”他凌厉地瞪着周围的人,冷冷地怒斥。
大家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一个摄影记者率先有反应,赶紧拍下这个画面,紧接着镁光灯又是此起彼落,闪个不停。
“则安!你要去哪里?”唐则安的父亲惊怒地冲过来大喊。
他转头看着父亲,坚定地道:“爸,对不起,我不能和瑞芸结婚,因为我爱的,是这个女孩。”
公开的爱情告白,再一次让原本热闹的饭店大门顿时鸦雀无声。
他知道事情一定会闹大,但他已无所谓了,如果要他割舍童煦和,那他宁可下地狱。
反正,他早已在地狱里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那里了。
没有再多逗留,他抱着失去意识的童煦和,在众目睽睽之下,昂然离去。
“哗!”
一阵喧闹骚动再度扬起,记者们兴奋地直嚷这将会是个超级大八卦,两方的家长和亲友们则惊慌震怒地急着收拾残局。
正当场面又陷入混乱之际,李瑞芸悄然地出现在角落,她早已脱掉婚纱,美丽的脸上有着愤怒、痛快、伤感、觉悟,却也有着一丝淡淡的解脱。
心早已飞了的新郎,她不要。
这场婚礼,一开始就是个闹剧,找童煦和来,不过是要做个了结。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放出一点点风声,媒体记者就像苍蝇般来了一大群,更没想到,神通广大的他们,会挖出这么多有关童煦和的事。
纸终究包不住火,唐则安的秘密,又能藏得了多久?
“接下来,你得自己去面对你的问题了,唐则安,你选择了一条死路,谁也救不了你了……”
她喃喃地说着,然后,毅然地将婚戒从无名指上拔除,转身走开。
***
童煦和站在悬崖上,四周漆暗,雾很浓。
她在等日出,可是太阳一直迟迟不升起,她很慌、很怕,不知还要等多久。
“煦和……煦和……”
有人在叫她,好熟悉的声音,她左右搜寻,却看不到对方。
“煦和,过来,快过来……”
在哪里?那人在哪里?
她焦急不已,努力倾听,才发现声音来自前方深不见底的幽谷。
“煦和……”那人,在悬崖下深深地呼唤着她。
她像被催眠一样,往前跨一步,一脚已悬空,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下坠,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
“煦和!煦和!”
她吓了一跳,顿时从梦中惊醒。
意识从迷茫边缘一一收归,她慢慢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唐则安的脸。
“煦和!醒了吗?”他凑近她,低沉温柔地问着。
“你……”她的脑子混沌得转不过来。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抚摸着她已经退了烧的前额,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昏睡了两天两夜,打了针,灌了药,仍然不醒,他着急地二次请来医生诊治。医生说,她的沉睡不醒除了生病,有一半是心理因素,也许是打击太大而不愿醒来。
打击太大?他既担忧焦虑,又懊悔自责,看看他把她逼成什么模样?
“试试一直喊她,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她应该会醒来的。”医生如此建议。
依照医生的指示,他守着她,不断地叫着她,和她说话,终于把她唤醒了。
童煦和眼神有些涣散,总觉得不太对劲,唐则安怎么会在她身边?
他不是要……不是要……结婚吗?
一想到结婚,她颤了一下,思绪瞬间连结到之前的情景,唐则安狠心的话,自己在许多人面前无助地倒下,脸色一变,霍然坐起,完全清醒了。
“怎么了?”他扶住她。
“不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生气地推开他,小脸布满疑怒。
“我带你回来,你病了,而且昏睡了两天。”他回想她昏倒的那一刻,心又微微抽痛。
“你带我回来?那……你的婚礼呢?”她惊讶地问。
“取消了。”他盯着她。
“取消?为什么?”她呆住了。
“因为,我决定不再逃避,决定面对自己的感情,决定和自己爱的女人守在一起。”他抚着她细柔的发丝,轻声道。
他决定?又是只有他自己决定?从来不问问她的感受和想法,要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别碰我!”她再度打掉他的手,怨恨地低吼:“你在耍我吗?才说不想再见到我,叫我走,现在又突然说这种……这种话……”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以为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对不起,我知道我伤你太深……”对她的责怒,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砍人一刀,再道歉……你以为我会接受?”她红了眼,瞪着他。
她不会明白,他砍她一刀,他自己同样也受一刀,她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他心里轻叹着,却不想多说,只是柔声问:“那么,要怎样你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因为你我已经毫无关系了,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咬着下唇,转开头,不想看他那深沉得会将人溺毙的眼睛。
“煦和……”
“不要叫我,你走!”她闭上眼,慌乱地喊着。
“煦和……”
“走开!”
“我爱你,煦和。”他轻声道。
她惊愣地睁开眼,屏息着。
唐则安说……他爱她……说着……这句她一直盼望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字眼?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次。
慢慢地,她转回头,看着他,想确认不是她幻听,而是真的他在对她说……
他的眼神真挚笃定,他的表情像是痛下了什么决心,那天崩地裂也在所不惜的坦然,令她的心整个揪了起来。
说好不再有感觉,不再被他打动,可是泪水又不争气地在眼中打转。
为什么每次面对他,她都是输家?是因为爱得太多太浓,就失去反败为胜的筹码吗?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他有如立誓般,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