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父亲曾说过,妹妹不希望沈睿言知道她的病情,但为了避免令人后悔的遗憾,他决定和他谈一谈。
“睿言,我有话跟你说。”韩时玮一脸凝重的踱步向他。
“好,跟我来。”他也有事想问个清楚。
语毕,沈睿言领着韩时玮进入书房。
一带上门,整个空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周遭氛围沉重得教人快要不能呼吸。
纵然沈睿言表面上冷静自持,但他终究按捺不住暗藏心中的焦急情绪而率先发难。
“时雨的身体究竟有什么状况?绝对不只身体不好这么单纯吧!”他亲眼目睹的两次发作都那么惊天动地,但韩时雨的表现却又看似早已习惯,或许惊慌但绝不失措。
“时雨有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她是罕见的镜像右位心,就是说除了心脏异于常人,位于右边以外,所有脏器都是左右相反,因此更增加了移植手术的困难度,若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移植,恐怕时雨这颗残破的心脏撑不过她的二十岁生日。”
也就是说不到一年时间,她便有可能离开人世?
意识到这一点,沈睿言双眉一皱,胸口深处传来阵阵揪痛。
“所以,韩总裁才会硬要若婕跟我分手,非逼我娶时雨不可?”当初他还在思考,为什么韩总裁会一改平日不以权势压人的作风,进而以方若婕进入艾美乐团的资格做为威胁,一定要他娶韩时雨?
这下子,他终于明白一切原委,虽然仍无法认同韩总裁自私的做法,但对韩时雨的强烈怨恨却似乎在瞬间消减了一些,不再那么沉重。
“是的。也请你相信我,方小姐的事,时雨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她或许有些任性、大小姐脾气,但绝不是心思复杂的女孩,她甚至不希望你知道她的病情,对她施以同情。还有,在房事方面,除了请你务必有所节制外,也要做好避孕措施,她的心脏绝对熬不过生产的折磨。”
闻言,沈睿言端正脸庞闪过一道红晕,霍然明白,她这次的发作是因为他过于疯狂的索求方式所引起的,一丝愧疚感默默于心底冒了出来,密不通风的包裹住他。
送韩时玮离开后,沈睿言回到卧室,不发出半点声响的搬来一张椅子,若有所思的安静坐在床边,夹带沉痛的复杂眸光却连一刻也离不开韩时雨平静的小脸。
忽然间,沈睿言发现她放在身侧的小手开始不安分的颤动,他不假思索便伸手过去包覆住她细嫩指掌,牢牢的握在手中,不肯轻放。
原来,韩时雨这个看似骄纵,实则率真的小女生只剩不到一年生命,而她,已是他的毫无预警地,一股莫名酸涩瞬间涌上喉头,教他难以下咽,不自觉的收紧大掌。
这时,韩时雨幽幽转醒,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下一秒,沈睿言却率先移开写满心疼的担忧目光,更不着痕迹的松开紧握大手,僵着一张脸,硬声道:“你醒了。”
观察着沈睿言不自然的反应,韩时雨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
该不会是哥哥把她的病情告诉他了?
“睿言哥,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如果她所企求的爱与关怀是建立在同情上,那她宁可不要。
“没有。你好好休息。”话刚落尽,沈睿言不再多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步伐却因为韩时雨轻柔叫唤而停了下来。
“睿言哥,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别人,不是我,或许我绑住你的人,但是我并没有非要你爱上我不可,只是,能不能拜托你一跟我做一年的夫妻就好,一年后,我会还你自由,到时候,你可以去挽回方小姐,两个人一起过幸福的下半辈子。”韩时雨用手肘撑起自己,缓缓地坐了起来,水眸中映着他高大背影,惆怅轻诉道。
当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到来,由不得她不放手,到时候,他就可以去追寻他的爱。
闻言,沈睿言僵硬的身子顿了一下。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只剩不到一年的生命吗?
夹带苦涩的钝痛感再度蜂拥而至,痛得沈睿言必须咬紧牙关与之抗衡,痛得他二间,无言以对,只能再度迈开脚步,踱离这个教他迷惑的空间。
他只知道,他对韩时雨的恨已然消弭,但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他必须好好想一想,厘清自己的感觉。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回答她的是沈睿言沉默带上的门板。
然而这个称不上善意的回应,却令韩时雨莹润瞳眸迅速积累泪水。
或许跟她一起生活,并非出自他自愿,但至少他没拒绝。
“谢谢你……”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哽咽话声,一滴清泪跌落韩时雨泛红眼眶,顺着脸颊曲线滴落而下,与承接住它的丝质被单,交织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印记。
第6章(1)
一大早,沈睿言在腰酸背痛中醒来,伸展肢体的同时,随着逐渐回神的意识将记忆带回大脑。
昨天韩时雨清醒之后,他换了衣服便照常到公司上班,但一整天心神不宁,而且生平第一次在开会时发呆,引发员工大肆讨论。
硬逼自己到最后一刻才下班,他回到家时已届凌晨,一打开门,发现韩时雨在玄关处为他留了一盏小灯,整间房子一片静谧,想必她应该已经睡了。
放下公文包,他来到二楼卧室,看见韩时雨睡在他们的床上,他的心里冒出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受,接着他眉心一拢,神情复杂的转身离开,决定到书房搞清楚他这一整天下来急欲厘清,却欲理还乱的思绪,没想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结果,他还是没厘出一个答案。
梳洗过后,沈睿言来到房间换衣服时,韩时雨已经不在房间,正纳闷一大早她到哪里去了,飘进鼻里的食物香味一步步将他引到厨房,同时发现她异常忙碌的娇小身影。
眼底映着韩时雨手忙脚乱的动作,不难发现她根本不擅料理,他正打算干脆靠过去接手,耳边便传来她喊痛的惊呼。
“好痛!”
脸色一沉,沈睿言一个箭步,连忙冲到她身边,举起韩时雨的右手一看,手腕侧边浮现一道被平底锅烫伤的红:痕,他二话不说立刻拉着她的手伸到水槽冲水降温,俊颜上布满不悦线条。
沈睿言的突然出现教韩时雨微讶,虽然感谢他的好心,但他紧抿着嘴的严肃表情却也令她有些不安。她又惹他生气了吗?
“我没事了,已经没那么痛了,谢谢你一一”
“你为什么总要自不量力的做这些你根本不会的事情?”沈睿言一想到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忍不住低吼出声。
“我只是想帮你做早餐。”被他这么一吼,韩时雨不禁瑟缩了下,逐渐扩大的委屈感袭上心窝,晶透水阵缓缓浮出一层泪雾,看得沈睿言再度加深眉心皱折,但出于本能的锋利言词却仍是不饶人。
“多事。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早餐。”她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弄伤自己。只要一想到这道烫伤可能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留下疤痕,他打从心底觉得不值。
看见她瘪嘴低下头,强忍哭意的可怜模样,沈睿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说得太过分了。他动手把水关掉,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韩时雨后,只留下一句“小心点”,便提着公文包出门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