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北燕军各个都是精锐,也不敌朝廷百万大军,因此一方面要连合站在他这一边的兵力,一方面要让那些对小皇帝失望却又不想反叛的将领置身事外,如此一来,当他挥军京城之时,方有胜算。可是,无论连合或游说,他都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而这些举动只要被朝廷抓住,只要藉谋反的罪名就可以兴兵北上讨伐他。
“我对此事倒是有不同看法,如今有不少士子上书要小皇帝远离这些搬弄是非的佞臣,可是小皇帝不思安抚,还容许这些佞臣编织罪名将人抓进大牢。我们只要挑动更多士子对小皇帝不满,让士子去皇宫前面绝食上书,接着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即便是谋反,也是名正言顺。”纪先生两眼闪闪发亮,虽是危机,却是王爷苦待已久的机会。
如今朝政这般败坏,士子和黎民百姓都会认同他们清君侧之举,不过……
“如今我们只怕被盯上了。”今日戚文怀得到一个消息,京营左军的一名副将被小皇帝以私藏刀械,有谋反之嫌被捕下狱,而此人正是父皇名单上的一员,也是他最先接触的人,由此可知,他送出去的倍件被拦截了……幸好他送出去的信上只有问候之意,尽管这样也已
经引起朝廷如此大的动作,可见得小皇帝也在防他了。
“这正是眼前王爷最大的难题——如何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与各方势力取得连络?王爷总不能各个都派出高手送信,宫里折损几个高手不打紧,我们可禁不起。”
他禁不起,也不愿意手上的人白白折损,况且传递消息这种事越不起眼越好,岂能派出高手?
“我以为传递消息最好交给不起眼的人,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传递消息……若是有法子能够教人察觉不出我们在递送消息,这就更好了。”纪先生苦恼的皱着眉,知道这并不是容易的事。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传递消息……先生认为透过商队如何?”商队只是一如往常进京贩售物品,谁也不会想到传递消息的信件就藏在其中。
“商队带进京城的物品都会查验,若是教人看见其中夹带了信件,不但赔上王爷经营许久的商队,还坐实了王爷谋反的罪名。”
戚文怀还是认为经由商队将消息递送出去最为安稳,可是,如何将传递的消息藏在其中,而不被查验的官员发现呢?
紧抿着嘴,戚文怀伸手摸着芍药雕刻的英雄骏马——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动作,感觉芍药就在身边,可以给他力量……摸着摸着,他摸到当初刘方察觉的小字,突然有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戚文怀扬起笑容,胸有成竹的道:“本王有主意了!”
“王爷有何主意?”
“先生请看。”戚文怀指着那尊英雄骏马。
纪先生靠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显然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拿起来查看,终于发现上头刻的小字,不由得惊异得瞪大眼睛。“是谁有此毫雕的技艺?”
“王妃。”
纪先生忍不住拍手道:“这是个好法子,没有人想到我们可以将传递的消息藏在雕刻的物品上面!”
戚文怀点了点头。“商队将这些雕刻物品送到京城贩售,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要进了京,就可以透过老六在京城负责买卖之人将东西送出去。”宫里的人只怕不会相信他竟敢冒险透过他人传递消息。
“硕亲王的人只要带上一句话——王爷向他们问好,他们自然会从上面找到王爷递送的消息,除非他们无意与王爷合作。”
“正是如此,若是他们有意与本王合作,自然会回赠本王礼物。”
“还有,若能寻求各地藩王支持,这对王爷更有利。”
戚文怀迅速在脑中整理几位藩王,做了一个结论。“老六始终站在我这一边,而老五早就修书予我,表明他会追随我的脚步,至于其他藩王,不是靠不住的,就是只得好处,不想付出一点心力,我以为不要惊动他们更好。”
纪先生不如戚文怀熟悉那些藩王,同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提醒道:“另外,打仗要银子,虽然北燕郡如今有银子,可是最怕战争拖得太久了,北燕郡的财力恐怕应付不来。”
“本王早就想过了,打仗最重后方的粮草供应,银子的问题就交给本王。”老六是大梁最有钱的富商,必然可以供他战事上所需用的银子。
“鼓动天下士子对抗朝廷,这事就交给我,而王爷就着手连络各方势力。”
“好,我们分边行动。”但愿他可以早早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攻回京城。
戚文怀看着专心雕刻的芍药,心疼得不时用帕子为她拭汗。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了,她还是一如初相识的娇媚清新,总是教他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你刻了一整天了,歇会儿吧。”
“我再一会儿就好了。”芍药坚持将手边的工作完成,然后一一放进木匣子,可是完成之后,她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心情更沉重了。
“怎么了?”
略微一顿,芍药老实道来。“我以为小皇帝还没有采取任何削藩行动之前,王爷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攻回京城,总是不妥。”
“这是为何?”
“若小皇帝没有接受佞臣的建言,王爷的清君侧就难掩谋反的私心。”
“关于这一点,本王也有些疑虑,可是不管士子之间或黎民百姓,对小皇帝都极度不满,就算清君侧有谋反的私心,却也是名正言顺。再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若是不能尽速举兵攻回京城,很容易教宫里察觉我们这儿有异样,反而给了他们对我们出手的借口。”
“我们当然不能静待小皇帝动手削藩,而是要想法子让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戚文怀微微挑起眉。“让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
“当初张太后薨了,父皇跟着因为忧伤过度而病倒,这事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想必当时也有不少耳语,只是其他皇子没有闹事,又有夏公公作证,而太子继承大统乃名正言顺,流言很快就过去了。”
戚文怀瞬间明白了。“我们要让先皇的继位变得不清不楚,是吗?”
芍药笑着点点头。“应该说,先皇的继位本来就不清不楚,王爷只是唤醒众人对此事的记忆,若王爷好好利用太皇太后和夏公公,这事的可信度就更高了。先皇若是真的以不当的手段得到皇位,当今皇上承继大统就失去正当性。小皇帝如今已经激起士子和百姓不满,这会儿又闹出不利他的传言,那些阿谀奉承的佞臣必须想法子转栘众人的注意力,很可能就会藉此再度鼓吹削藩。”
“不是很可能,而是他们只能藉削藩让众人忘了小皇帝的继位不正统。”
“也是,威胁小皇帝正统性的人正是各封地藩王,小皇帝为了巩固皇位,只好进行削藩。此时,只怕王爷还没有举兵,就会有藩王按捺不住闹事。”
戚文怀倒是没有这么乐观。“最有可能闹事的藩王就数我三位皇叔,他们早已骄奢成习,连二哥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如今的小皇帝,不过他们的护卫军早在父皇在世时就收走大半,想闹也闹不了。”
芍药闻言却是两眼一亮。“这可难说。”
“为何?”
“就因为没将小皇帝放在眼里,所以会觉得只要他们一闹事,小皇帝就怕了。”戚文怀恍然一悟的笑了。“对哦,我倒没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