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如此,芍药还是放心不下戚文怀,不过就在此时,外面来报王爷回来了。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了,芍药慌慌张张起身出去迎接,可是戚文怀动作比她还快,抢先一步踏进屋内。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可以像个孩子似的如此急躁?”
芍药怔愣地看着戚文怀,他满脸的胡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教人怀疑他是从盗匪肆虐之地逃出来,而不是从宫中回来的。
“我饿了,不过可以先帮我准备热汤沐浴吗?”
芍药回过神来,连忙吩咐瑞云准备热水。
进了里屋之后,芍药还是一如往常的亲自伺候戚文怀,不过他舍不得她挺着肚子伺候他,推说自个儿来,只要她待在身边就够了。
苟药很乐意为他做这些事,可是见他此时很需要洗个澡,吃顿饭,也就不坚持了。
饱餐一顿,戚文怀直接了当说明如今情况。“皇上要我三日内起程前往封地。”
“什么?”
“他比我想像的还狠,一登基就立刻下旨让我前往封地,连一年的守孝时间都不愿意给我。”戚文怀不由得苦涩的一笑,如此防备亲手足,真是可悲,不过这也不奇怪,父皇病得太离奇了,看起来倒像是中毒,可是他不能追究,一如母妃病逝的道理,他手上无权。
“这是为何?”从先皇突然病倒了到一病不起,芍药对这位人人口中贤明的新皇有了不同看法,他绝非良善之人,还是个装模作样的高手,不过,正是因为善于装模作样,他不至于在此时落人话柄。
“二哥想必知道父皇准备在太后出殡之后,安排我取代他兵部的差事,接管张家势力,并让他进工部磨练。”二哥绝不可能不在父皇身边埋眼线,就像宁亲王府也有二哥的眼线,只是,他们都太小看二哥了,不相信他们的心腹很可能是二哥的眼线。
若是他猜的没错,一向对父皇忠心耿耿的夏公公只怕是二哥的人……不,该说是张太后的人,而张太后临终前就移交给二哥了。
芍药记得那一夜先皇召王爷进宫,王爷带回一个镯子戴在她手上,说是他母妃在世时设计的,父皇不过代母妃送给儿媳妇,当时见王爷神情凝重,她也没多问,想必这些
都是那一夜向王爷提出来的意思。按照王爷的说法,新皇知道这些事,就表示先皇身边有新皇的眼线,也难怪先皇突然病倒了……也许被下毒,可是太医被封口了,说是病倒了,旁人还能如何?
芍药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觉得太过吓人,教人难以置信……芍药顿时生出一股强烈不安,紧张的抓住戚文怀的手。
“皇上会不会要王爷的命?”新皇若认为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王爷,必然会想法子杀掉王爷,免得先皇留了后招,给新皇留下后患。
“为了保住名声,他暂时不会动我。”
“先皇死的太过突然,宫里或大臣之间势必有诸多揣测,皇上怎可能不担心王爷私下串连将先皇的决定泄露出去?杀了王爷,即使先皇有过废太子之念,也不必担忧有人藉王爷之名兴风作浪,这是杜绝后患。”
“杀了我,就真的能杜绝后患吗?如今杀了我,只怕更证实诸多揣测是真的。你可别忘了,父皇不是只有二哥和我两位皇子,三哥在西南,还有五弟、六弟、八弟、九弟、十弟。父皇曾经言明,最大的遗憾就是兄弟相残,如今禁卫军还没有掌握在二哥手上,二哥不敢动我。”他在宫中可以太平,不只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弟弟在身边,更重要的是禁卫军盯着。
闻言,芍药稍稍松了一口气。
“二哥不敢动我,因此想尽速将我打发,不让我有机会在京里建立势力人脉,真正成了他的威胁。”
芍药露出多天来第一个笑容。“京城也不是多好,我们去北燕郡。”
略微一顿,戚文怀做出一个很痛苦的决定。“我已派人去北燕郡了,可是如今还不能确定北燕郡的情况,你还是先留下来,过一段时间我再派人来接你。”
“不要,我们要在一起。”
他早猜到她会如此反应,如同她所言,她会一直守护在他身边,就如同他,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你有身子,从京城到北燕郡路途遥远,我怕你受不了。”
“我们走慢一点,无论如何,我们要在一起。”
“那儿可能很苦。”
“我不怕苦,只要与王爷在一起。”
戚文怀还是犹豫不决,但有芍药在身边,就好像冬日见着阳光,很温暖。
“难道王爷放心我独自留在京城吗?虽说新皇以太子身分承继大统,可是不代表他掌握所有势力,荣贵妃更非张太后,往后京中的情势如何还很难说。”
此去北燕郡,他势必带走大部分的侍卫和暗卫,将她独自留在京城,不过是教他时时牵挂难安。
戚文怀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对着她展露笑容。
“我们一起去北燕郡。”
第十一章 起程北燕郡(2)
芍药知道宁亲王府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在宫里的监控下,因此她不敢回永昌侯府,只是写了一封信,请郭清暗中交给徐井丹,并将郭清留下来保护徐井丹。
三天后,天未亮,他们就浩浩荡荡动身前往北燕郡。他们带走大部分侍卫和暗卫,还有几位贴身伺候的人,至于早就被戚文怀丢在一旁的女人,包括乌氏在内,皆留置京城。戚文怀没有问她们是否跟去北燕郡,而她们想必也不乐于前去寒冷的北方,毕竟她们在戚文怀眼中早就是不存在的人,又何苦委屈自己。
因为芍药有身子,他们走得很慢,不过反倒可以藉此机会一览沿途风光。
戚文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上陪伴芍药,两人通常静默的相依偎,偶尔戚文怀会向芍药介绍此时经过之处的景物,当然,不时总要问上这么一句。
“还好吗?”
“我们的孩子很懂事,只是偶尔动一下。”芍药温柔的摸着肚子。
戚文怀闻言两眼一亮,急促的问:“他何时动了?”
“王爷骑马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啊——”芍药低着头看着肚子,依样画葫芦的将当时的情景重新上演一遍。
“父王在马车上时,你怎么不动呢?这会儿你父王在外面骑马,我也不可能喊你父王过来与你说话,下一次吧。”
“他有反应吗?”
“有,这一次他连动了两下,我就问:你是不是想跟你父王一起骑马?他又动了一下,我就告诉他,他还在母亲的腹中,不能骑马。”
戚文怀差一点爆笑出声,根据他的解读,这段话真正想传达的意思是——她也很想骑马,不过,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忍住了……戚文怀很认真的给了一个结论。
“这一定是个儿子。”
肩膀垮了下来,芍药可怜兮兮的问:“王爷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吗?”
“我都喜欢,只是女儿娇贵,我担心北方的生活对女儿来说太辛苦了。”
“我们的孩子很懂事,无论儿子女儿,皆是聪颖独立。”
戚文怀轻柔抚着芍药乌亮的发丝,低声道:“我已经修书给外祖父,外祖父也派人送消息过来了,小舅舅会先带几个人去北燕郡的王府打点。”
“外祖父?”她当然知道香贵妃有娘家,可是从来不曾听过王爷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