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吗?那天你离去之前,你答应嫁给我的。”
她拼命地深呼吸,真怕自己会窒息而死;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
“你是用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嫁给你?”她语气森冷地说。
“不是用耳朵听,我是用眼睛看的。那天,我要求你嫁给我,结果你闷声不响地转头就走,不出声不就代表你默认了,愿意接受我的求婚。”
连这样他都有话可兜,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季慕蓉气愤地胸脯剧烈起伏着,美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咬得十分用力,连血丝都渗出来了。
见她如此模样,他于心不忍地收起了笑脸,倏然眼光柔得几乎令她晕眩,衷心地问:“嫁给我真有那么委屈吗?”
“不是委屈。”她的火气渐散,恢复些许理智:“而是……我们不合适。”
“理由呢?”他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倒的人。
“不合适就不合适,哪来什么理由?”
“你说不出原因来,那么恕我无法接受,我决定再继续地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我的好,直到爱上我。”
“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没用的,我不可能爱上你。”有时候她真恨,为什么纠缠他的人不是沐南扉,而是这个人?
“话不要说得那么满?”
“我的决定从来不改变。”
“何苦呢?不该的执着只会伤害你自己。”他殷殷地注视着她,“慕蓉,退一步海阔天空,何苦作茧自缚?把自己的爱情局限在一个明知不可为之的等待中有何意义可言?”
季慕蓉为之一震:“你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你苦苦暗恋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她的心已另有所属,竟还傻傻地来追求她!她看着他:“既然你知道我的心另有所属,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不为什么,就为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她睁大眼睛,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为他说的“一见钟情”笑个不停。
“没什么好笑的,而且我有把握得到你的心。”他并未对她的失礼生气,反而更加坚定要得到她的意念。
她笑得喉咙作痛,笑得开始流泪。她爱沐南扉,沐南扉却不爱她;她不爱李世擎,李世擎却发神经地来纠缠她,这场纠葛的情仗应该怎么打?怎么打才能各得所爱呢?
★ ★ ★
唐水静在李家大门前已经整整徘徊半个多钟头了。这个原本熟悉的屋子似乎在顷刻间变得既遥远又陌生,那陌生感大到让她连按门铃的勇气都消失不见了。但尽管内心有多么不安和畏怯,她仍然得鼓起勇气踏进这扇门去,谁叫她欠李丹青一个解释。是的,她该为餐厅里那不该的一吻给李丹青一个交代。
“水静小姐。”
自她背后突然冒出的叫唤,把唐水静吓了一大跳,回头一望,原来是在李家帮佣的徐嫂。
徐嫂不解地问她:“你怎么站在这里不按门铃进去坐呢?”她刚从市场走回来,大老远就看见唐水静一个人站在门前,一下伸出手想去按门铃,一下又迟疑地缩手回去,真是奇怪极了。
对徐嫂的询问,一时之间她为之语塞,只来得及找个烂理由掩饰她真正不敢接铃的原因:“我以为丹青不在家。”
徐嫂笑笑:“少爷在家的,最近几乎每天都在,只不过他昨天晚上喝了点儿酒,很晚才去睡;早上我出门上市场买莱时,他还没起床,现在就不知道醒来了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
“当然可以啊!”徐嫂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诧异地道:“你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见外?以前不是常来玩的吗?再说要不是因为……哎!这里已经是你的家了。”徐嫂对那场临时出现大逆转的世纪婚礼感到无比惋惜,私心地替李丹青叫屈。在带着唐水静走进李家客厅的路上,她还别有用心地说:“自从你决定延缓婚期以后,我家老爷就带着太太一块儿出国去了,这间空荡荡的大屋子就仅仅剩下我和少爷两个人,原本充满欢笑气氛的李家,好像在一瞬间整个走了样,闷死人了。尤其这几天,少爷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绪恶劣极了,每天晚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问酒,非把自己灌得烂醉后才甘心。问他烦心什么,他怎么也不肯说。水静小姐,你也知道我家少爷以前是滴酒不沾的,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看得既心疼又难过。徐嫂拜托你好不好?帮我劝劝他,你也知道,他最听你的话。”
愧疚之情让她差点儿抬不起头来面对徐嫂,李丹青会每天喝得烂醉,罪魁祸首正是她。
她虚弱地朝徐嫂点头,示意她会尽力而为。
徐嫂咧嘴放心一笑,接着招呼说道:“那你先坐一下,我这就去请少爷下来。”
“麻烦你了。”
徐嫂正欲上楼请人之际,楼梯口正巧出现抱着脑袋,宿醉未清醒的李丹青。
“少爷,你快看看是谁来了!”徐嫂夸张地大喊。
“水静?”李丹青先是一愣,随即脸色迅速转为灰白。
面对那张为她而憔悴的脸庞,以及那极度颓丧不振的精神,唐水静内心的愧疚更为泛滥,甚至有夺门而逃的冲动。
沉闷的气息凝结在空气里,两人尴尬无措之际,幸亏有个聒噪的徐嫂适时打破这分窒息的沉寂。
“别傻乎乎地愣在那儿呀。”徐嫂这回成了快急死的太监,“都给我坐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地好好谈一谈,天底下绝对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要两人肯同心,再大的难关都会迎刃而解。”她提着菜篮识趣地往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再次交代:“好好谈谈,我不打扰你们了。”
李丹青吁了一口气,摸了摸好几天没刮的胡碴,走到唐水静身边坐了下来,沙哑的声音已是不堪再被一击的脆弱:“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是否还活着吗?”他嘲讽地回道。
“丹青——”她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对不起!”他捂着僵硬的脸庞,那悲惨的落寞叫唐水静为之鼻酸。他连忙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讲那种话来刺激你、吓唬你的,我只是……只是……我只是情绪很低落。水静,这几天我真的很烦,而且又很矛盾……水静,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你听得懂我想对你表达什么吗?”
“我懂,我也全明白。”她充满歉然地,“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正是要为我所带给你的困扰表示最深的歉意。”
李丹青只是挫败地对她猛摇头,对唐水静的歉意非但没有兴奋之情,反而溢上悲哀之色:“我想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意,你若真的明白,就不该对我说出‘抱歉’这两个字。你知不知道,你的歉意对我没有一点意义,反而是伤害。”他如同受了伤的野兽,发出痛楚的喊叫:“你老实说,你今天来是不是想把我三振出局?你今天来跟我说抱歉,只是为求个心安对不对?”
“不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绝对不是来求心安,更不是来取消我们的婚约,我只是……”
“只是来看看我这个大傻瓜还能忍耐多久,会不会自动打退堂鼓。”
“丹青…”
他抱着头,呜咽地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搞成这样?你怎么会突然去迷恋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莫名其妙地破坏我们的婚礼,你不但不生气,反而处处维护他。对于这件事,我告诉我自己,你不想追究是因为你心地善良,所以我也应该全力支持你。真的!我做到了不计较,然而你却又突然告诉我,要暂停我们未完成的婚姻大事;为此,我又得拼命替你找理由、找借口。我安慰着自己,要体谅你受到过度的惊吓,所以,我又强迫自己答应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会答应这些事全是因为我好爱好爱你,我不愿勉强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但是——我对你的处处退让,对你的细心体贴,非但得不到你的感激,反而招致你的不屑一顾,你的侮厚取笑,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