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你的口头承诺并不足够,我要你在元军大举来犯之前,除非得我命令,否则不许从我眼中消失,哪怕是一时半刻。”他早有打算,不管她是敌是友,都别想离开他身旁半步。
“那夜晚呢?难不成我还必须与你同床而眠?”秦忽兰忍不住讥讽道。
“报!”传令兵身骑快马,伴着滚滚黄沙由远至近,冲到主帐营帐前,缰绳一拉,翻身下马,急急奔入营帐内传递最新军情。“禀少主,路镇将军在西陵崖处大获全胜,元军已经败走逃散了。”
“我方损失多少?”在营内运筹帷幄的白幽绝问道。
“一千人马”
他微微颌首。“传令路镇将军,要他整队之后继续埋伏西陵崖,以逸待劳,我推测蒙都肯定不甘,将会继续派遣兵将攻杀路将军复仇。记住!同时传令白沙将军,要他待元军通过西枫桥后,随即从后追击,在前后两面夹攻下,蒙都至少损失半数兵将。”
“领令!”传令士兵退出后,紧接着专门收集元军动向情报的探子又传来元军将士的最新移动情况,白幽绝在一一仔细端详情报后,马上做下判断。军令就这么一道一道地自主帅营内传出,而胜利的消息也节节地自帐外一道一道地传进白幽绝的耳朵里。
“渴了吧?喝杯茶润润喉。”趁着空档,秦忽兰倒来一杯茶水,娇俏的容颜全是掩饰不住的苍白与疲累。
白幽绝默默地注视着她,两流深潭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在搜寻什么?秦忽兰心中当然有数,抑制不住心头怒火,她冷冷说道:“我的疲累是你那道荒唐的命令所造成的,请你别再把它转折成是我见不得元军被你给一一歼灭。”
“这么敏感?”他闲闲地吸饮一口茶。
“是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你到现在仍然在怀疑我的身分。”自从他下令不许她离开他视线半步的限制后,这几日来;她被强烈的骇怕感给紧紧缠绕住,不得宁心!除此之外;她更得和一股莫名的悸动相缠斗,无法安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有静不下来的时候。
在白日,她尚可稳定那团纷纷扰扰的杂绪,但一到日头下山,她就避无可避得面对了,但只要想到夜晚时分必须与他同处一室,全身寒毛就不禁战怵竖起。从第一晚开始,屋内的蜡烛她不敢熄灭,一双眼睛更是聚满了戒备,她选择了与他床铺相隔最遥远的角落做为立身之地,完全不许他靠近。但是好几次,她耐不住沉沉的困意闭眼睡去时,在被噩梦惊醒后,一睁眼,白幽绝那对复杂的眸子必然出现在她面前,还有,她身上也必定会盖着一件保暖的绒被。
不容否认,在四目交错的那一瞬间,她无法控制心慌意乱的感觉、更无法克制身体直接反应出来的脸红心跳。当她勉强抚平这不该有的激动情绪后,转瞬间,死亡的阴影却又立即取而代之地掳攫住了她……她突然畏怕白幽绝已经知晓她的身分,她甚至惶恐的认为白幽绝即将残忍的折磨她,甚至就在下一刻,那尸首分离的惨况将成她最后的宿命。
就这么样的周而复始,她不安地过了好几个无法安眠的夜。直到蒙都预备偷袭藓水城的前夕,白幽绝这才又命令她必须与之同行出征。蕙质兰心的秦忽兰当然领会得到,这场战役将可以决定她往后的命运……若她能继续沉住气,不对草率领兵来攻的蒙都施以任何的援手与帮助,白幽绝对她的怀疑必然降至最低,她打进白家军核心的工作必会顺手许多,只是……她真能眼见三十万元军被白幽绝全数歼灭却置之不理吗?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你跟我来!”白幽绝不知何时从柜中取出一件白色为底的斗篷,更是亲自为她披挂上,这举动把她从冥思中震醒过来,秦忽兰被他的决定吓得猛然钉住了步伐……
“你要带我同赴战场?”她睁大美眸,不可思议地问。天啊!这白幽绝在计划些什么?带女子出征,前所未闻?
“有何不可?我军与元军的战役虽然已近尾声,不过苟延残喘的元兵若是回头奋力一搏,起死回生也不无可能,我从不轻视战场上与我敌对的任何人。”
“那与我何干?”秦忽兰冷眼瞧他。“我很清楚,你只是想试试看我的忍耐度究竟到哪里?你想知道我会不会按捺不住而挺身帮助元军,对不对?”
“你会吗?”他直截了当地问。反而骇得她无言以对!半晌后,他语重心长地对她轻诉着:“我承认对你做不到完全的信任,但我也不是个冥顽不灵的人,此次带你同行,有绝大部分因素是我相信你拥有极其聪敏的智慧……”他注意到了她曾微微一震。“而你所欠缺的只是实战上的经验,若能让你亲眼目睹敌我双方所运用的兵法与阵式,等你融会贯通之后,我军必能如虎添翼。”
“你这是讽刺我,还是真心看重我?”一丝甜甜的蜜意竟然划过她的心头。
“真心看重你!”他深透的眸子全是笃定。“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向来嗤之以鼻、也从不苟同。”
秦忽兰一颗芳心因他的这番话更加撼动了!她本就深切的明白,若不是她得天独厚生长于权贵之家,读书写字对她而言永远只是个遥不可及的幻梦。一般百姓岂会容许女子求取太多学问、又有谁会重视女子意见,而他;竟然极其有心地想提位她共处于平等地位……
“还是不愿意去吗?”白幽绝淡淡一问,却是绝对的权威。
“我想我似乎没有说不的权利!”他的询问向来霸气主导,她早就习以为常。
白幽绝极其自然地执起她的手,迈出营帐外,扶她上了坐骑后,自己则另行跨上属于自己的爱驹“梦影”鞍上,后头跟着侍卫十三骑,向着火红日头冉升处,奔驰前进。
战马奔腾,弓弦咻咻!两军对阵所发出来的霹雳响声撼得人心浮动……
两骑十三卫站在突出的山头处,向下俯望这一场已近尾声的战事,看来胜负已然分晓了!
“元军这回的如意算盘算是拨错了!”白幽绝像在自喃,又像是在说给身旁的秦忽兰听。
的确,就算是神仙降临,也无法变出起死回生的妙法了!这结果竟比她所预估的更为惨重。白幽绝的计策成功地诱使个性稍嫌莽撞的蒙都一头栽进,完全没有抽身的机会,这场战果元军算是一败涂地了。
“奴婢恭喜少主大获全胜!”秦忽兰压抑着不让自己露出异样之色。蒙都的败战既已成事实,放眼将来才是她该做的事。
白幽绝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微颌首示意下,两骑十三卫一夹马肚,沿着山径,往山脚下与白军将领会合去。
而在另一边,蒙都率领着残存兵士拼命地想杀出一条血路来,却被四方固若金汤的白家军队给团团围住,根本无隙可入,在哀嚎声与求饶声响彻云霄久久不散之际,自作主张举军攻打白幽绝前导部队的蒙都,终于愿意承认大势已去!
“白幽绝,你这个无胆鼠辈,迳自躲在营帐内不敢露面,让兵士们出生入死,为你作嫁,你懂不懂羞啊!”满脸胡髯的蒙都手握大刀、背背箭弩、撑着最后的豪气,匐匍在马背上,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般,他施尽一身的力气,狂肆地斩杀许多挡住他路的兵士,策马狂奔到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