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还要受你的气,总该领点报酬吧?」两人看来是雨过天青了,储孟孙决定把自己这阵子损失的全讨回来。
「什么报酬?」秋声不解。
他但笑不语,只比了比自己的唇。
她恍然大悟,脸也红了起来,见他一副吃定她的样子,心知肚明他想大吃豆腐的算计,可她偏不想让他得逞。
于是她慢慢地凑上去,极娇羞、极温柔地在他唇上飞快的一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马上离开,起身就要往外跑。
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储孟孙哭笑大得地唤住她,「等等,我听大饼说,你曾提到你杺要走了?」
「呃?」想起自己先前的丧气话,秋声才不承认自己那么没用,回头朝他做了个大鬼脸,而后笑着逃离。「除非你对我不好,否则我赖定你了!」
储老夫人寿宴过后的半个月,储孟孙回了储府一趟。
黄员外回山西了,却把黄亭儿留了下来,其心昭然若揭。然而他多次拒绝与她接触,姑娘家面皮薄如何受得了?因此在奶奶的怒气下,他不得不回去露个面。
当他和大饼进到偏厅,却只见黄亭儿一人待在里头,双目带着幽怨直睇着他,他便知道祖母的心思了。
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她说清楚。
「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她楚楚可怜地开了口。
「是奶奶要我回来,我想是她安排的。」他叹了口气,「亭儿小姐,你是个好姑娘,储某先前对你的赞美也都是真的,是储某配不上你。」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经乎要哭了,就像风雨中的小花般,羸弱娇嫩。储氏商行里大婶们所说的手段,她倒是使得很不错。
「是我们没有缘份。」不想伤害她,所以他话说得婉转。「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承诺,都是上一辈自作主张的安排,你也未必真的喜欢我……」
「你不是我,怎知我不喜欢你?」早在储老夫人安排之前,她在山西第一次见到仪表堂堂的他时,她就暗许芳心了。「你喜欢秋声姑娘,也给了她嫁聚的承诺,是吗?」
「是的。」提到秋声,储孟孙正色起来。「立寔我和你之间的事,秋声只是无辜被卷了进来。」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忙着替她说话呢!」黄亭儿气苦,她自小心高气傲,怎受得了被人比下去。「我只是不懂,秋声诗书不通,琴棋不懂,言语动作粗俗又长相平庸,也不过是个账房,你怎么会喜欢她……」
「住个!」听到她批评心上人,储孟孙顿感不悦。「光凭你如此批评她,你就比不上她了!秋声虽在意我奶奶的任意安排,却从没说过你一句不是!」
「你……」不是作戏,黄亭儿是真的悲从中来了,他态度一变,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同样是落泪,对于她,储孟孙却是狠得下心。「亭儿姑娘,总之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为免你名誉有损,你还是尽早起程回山西,未婚妻这件事,就当它没发生过吧!」
「呜……」受到如此的刺激,黄亭儿没脸再待下去,摀着脸哭着往外跑。
她才一离开,他便沉声向外头道:「都进来吧!有什么好躲的?」
语毕,储老夫人在锦锈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你……你简直是胡来!」一开口,她便先骂人了,「让亭儿如此伤心难过地离开了,就不怕得罪你黄世伯?」
「我从来不怕他,少了他顶多生意难做些,但我禁得起。」储孟孙表情僵硬,「反倒是他才该怕我,我储氏商行不买的货,谁敢买!」
「哼!我虽然不管事,但也不能看你如此乱来,不但置商行的利益于不顾,还要娶一个普通人家的丫头,坏了储家的名声!」储老夫人怒哼一声。
「储家的名声?」也好,就趁此机会让老人家明白一下,这个家是靠谁才撑起来的。储孟孙定定地看着祖母,「奶奶,储家的名声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储』这个姓氏?」自幼不受重视,加上娘亲的遭遇,让他实在没法尊敬这个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长辈。
「你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他说得对,她也不会承认,谁教他只是庶出!「我还是储家里辈份最高的人,你不怕我收回储氏商行,让你什么都没有!」
连这种话都说了?他冷笑,「奶奶有办法的话,尽管拿去。」
她一怔,确实储氏商行不能没有孟孙,再说,他已经经营了太多年,除非他自己愿意放手,否则她根本动不了他。
「真是造孽!气死我了……」储老夫人气得身子都在颤抖,直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绣,扶奶奶回房。」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祖母房里的大丫头,没忘记她也曾对秋声加以贬损。
锦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搀着储老夫人离去。
储孟孙望着她们的背影,知道今儿个算是跟祖母撕破脸了。多年的恩怨一旦揭开,或许就是个没完没了的局面。未来他和秋声,对面储府,恐怕还有一场硬扙要打。
一个自嘲的苦笑。选黄亭儿不简单多了,自己偏要秋声,选了条最难走的路。
但谁说危机不是转机,何况他是储孟孙,没有他害怕的事!
第7章(1)
拒绝了黄亭儿,储孟孙和秋声也恢复了过往甜蜜,可惜因为宁王府的贺岁礼,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有时甚至连同在商行内,都无法见上一面。
一个月后,东北商人货物备齐、商队出发的信件终于到了,在多日的忙碌后,储孟孙觑了个空,屏退了大饼等随侍,带着秋声同游曲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
曲江,位于京城东南隅,岸边花团锦簇,风光明媚,荐蓉园、大雁塔等名胜在此,加上年关将近,时是游客如织。江上画舫穿梭,江面上不时传来丝竹之声,替冬日的曲江添上一股热闹的气息。
储孟孙单骑载着秋声,至一株梅树旁停下,此时已有一艘画舫停在岸边相候,他便牵着她上了船。
湖光山色,画舫装饰着轻纱,舫行纱曳,给人出尘飘逸之感。在珠帘后的乐伎弹奏着悠扬的小曲,还有一个丫头服侍着,秋声品尝着桌面上的清茶及干果,突然有感而发。
「原来那群达官贵人、骚人墨客是这般享受的?」她不禁感叹。
「你不也跟着享受起来了?」储孟孙挑起一边眉。难道她不满意?
「那不同。他们心中有的是意境,我这种俗人差远了。」或许是由极端忙碌中突然闲了下来,秋声有不少感慨。「瞧瞧人家出口成章,我就只能谈些市井俗事;人家见到那梅树就能绘成一幅画,我却只能想到这梅子能卖多少钱……」
「哈哈哈……」储孟孙恍然大悟。这妮子在心里笑自己俗了,或许先前被黄亭儿刺激不少,让她有了自卑的心态。「你想学那文人风花雪月,我们就来试试看又何妨?」伸手招来画舫上的丫头,他问道:「你们这船上可态琴棋书画?」
丫头连忙点头,「可以可以,许多文人雅士点我们的船,自然都有备齐。」
一会,她取出一个双陆棋盘及几枚棋子,在他们面前摆定,而后退到一边。
秋声面色有些古怪,储孟孙也很是凝重,两人相视久久不语,且都没有动手去碰棋子一下。
好半晌,他扬了扬眉,「这棋子可是用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