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别以为你从美国回来就高人一等,可以任意指责我。告诉你,我有多少本事我自己清楚得很,不劳你操心。”
“你对你自己有信心是你的事,但别人不见得跟你抱持着同样的想法;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对你很失望。我想提醒你的是,我跟你是同在一条船上,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大意而让整条船无辜地随着你翻覆。所以,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能调整一下你的作风。”他并非嘲讽,而是诚心地建议。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一个人,这其中是否包含了些什么?楚扬无暇去细想。
但他的这番话却让岳宁怒火中烧,她居然举起右手来,想狠狠地往他脸上甩下去。
“如果你真的打了,就更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代表你是个完全没有大脑,只会感情用事的女人!我想,我得建议上级,请他们帮我更换共事的搭档,因为你一点都不能胜任。”
在他定定的凝望下,她虚弱地垂下了手,无言地转身背对着他;她并不是怕了他的要挟,而是无法抵挡那双眼睛所投射出来的友好眸光,那让她觉得心神荡漾,让她有股想逃开的冲动,她没有勇气继续面对他。
“霍克就交给你了,所有的善后处理也麻烦你了。”她头一次用平稳的语调跟他说话。
“我会处理的,你先回去休息吧。”他心疼地望着她那纤弱的肩;那上面似乎有个沉重的包袱。
她不再说话,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楚扬望着仍瘫在一旁的霍克,思绪跌入层层的迷们中,他一向冷静的头脑,此刻却乱糟糟的……
第三章
“啊……”楚楚的惊叫声在教室内回荡着,让正津津有味听课的同学全都对她行注目礼,不过大伙儿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系上最有名的白雪公主肯定又是累得去梦周公,还让恶梦给惊醒了。
“对不起、对不起!妨碍各位了,真的对不起……”她睡眼惺忪地猛对班上同学点头致歉。
“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声音冷冰冰地在她耳边响起,表示说话的人并不太高兴。
这语调虽然很陌生,但又有点熟悉,好像曾在哪儿听过。她抬头一看,又吓呆了,愣愣地道:“是你?”
不只楚楚惊愕,连朱承曦也意外至极;他进这间教室足足有三十分钟了,一来就瞧见后排角落的位于上趴睡着一个女孩子,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遮掩住了面容,使他完完全全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他连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喂!”楚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对他说道:“你快回座位上去,别站在这里了,否则待会儿教授看到了会不高兴的!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最看不惯学生不遵守教室秩序。”她当他是旁听的学生,催促他尽速回座,免得到时候挨骂。
低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一头雾水: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否则怎么每个同学都用怪异的眼神瞧着她?还有人朝她猛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你别发呆啊!快回位子上去。你大概是第一次来听老古板的课,所以不晓得他的厉害,你要是犯着了他的忌讳,他可是会把你轰出去的,真的!不是我在危言耸听。”
不理同学们愈来愈夸张的笑声,楚楚可是极尽全力在劝告着他,深怕朱承曦因为不了解教授的脾气而触怒了他。
教授这门课程的老师名为谢罗汉,外号老古板。他一丝不苟的教学态度是远近驰名的,而她能不能顺利在今年从大学毕业,事实上也得看这个老古板会不会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不过,以他的脾气来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因为她的成绩实在是太差劲了,简直可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更何况,好运不可能永远跟随着自己,老能遇上睁只眼、闭只眼的教授,让她每科的成绩都低空掠过而不难为她。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教授的怜悯而升上大四,说起来也算是够幸运的了!因此偶尔踢到铁板也是必然的事。
“你还站在这里,都快上课了,喂!”她焦急地道,一看表,又惊呼起来;怎么会这样?她刚刚利用下课时间趴在桌上,只是想眯一下,被补睡眠而已,怎么会睡沉了?
天啊!都已经上课三十分钟了,老古板呢?她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就是不见人影。他守时的工夫是连一秒钟也不会有所差池的,现在怎么……
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真讨人喜爱,她紧蹙着眉头,好心好意劝他的那副模样更令他动容;这和初见面时的美好感觉完全一样——她那无邪的清纯全是发自内在的吗?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她这种完全坦然、毫无心机的女孩子呢?他怔忡地望着她。
“楚楚,别找老古板了!他没来,而且往后两个月内也不会来上课了。老古板刚向学校请了他教书生涯的第一个长假,理由是——以五十岁的高龄第一次娶妻外加度蜜月。”坐在她左侧的同学了玉玲解答她满腹的谜团,然后又用既爱慕又钦佩的眼神盯着朱承曦说道:“他是暂代老古板职务的新教授,朱承曦先生。”
这一惊非同小可,楚楚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小巧的红唇张得大大的。他是教授!
其实,不只是楚楚愕然,当校长介绍朱承曦将代理谢教授的职务时,满堂的学生同样感到十分震撼:这个年轻得看起来和他们差不了多少的男人,不仅已经取得了博士学位,而且还因此当上了教授!只不过当时楚楚正在打瞌睡,所以完全不知道先前班上那一阵骚动,因此也晚了同学三十分钟知道真相,更加证明了她的神经确实比别人迟钝。
看他愣愣地望着自己,她暗忖道:他是不是不高兴自己的上课态度啊?这也难怪!
她居然在他上第一堂课就堂而皇之打起瞌睡来,还用不可置信的表情质疑他的身分,这实在是不给人家面子了!楚楚嗫嚅地说道:“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啊!妨碍你上课,真的是很抱歉!”
朱承曦狼狈地收回飘浮的心绪,怎么每回见到她时,那久锢的情感全都奔泻而出了?
他所有的心思总是被她的一颦一笑、一忧一喜而深深牵动着,她当真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严苛考验!
他吁了口气,走回讲台上,抑制着自己情绪的波动,淡淡地道:“我们继续上课。”
台上的他尽管表情严肃,但总能把那些艰深难懂、老古板讲了八百遍,学生仍然不知所云的课程讲解得轻松易懂,而台下的女学生们更是用着了魔的眼神痴痴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想必在未来的两个月内,这门原本是最枯燥乏味的课程将会变成所有学生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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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十来件礼盒全散落在红砖道上,楚楚整个人也跟着跌坐在地。她龇牙咧嘴地揉着疼痛的额头,等到弄清楚自己又撞上了路灯时,无奈之余也只能朝着它猛翻白眼。
她原先沿着校区外的红砖人行道走。是想拦一辆计程车,但大概是她手上拿了大包小包一大堆的东西,所以没有半辆计程车停下来载她。她看见一个电话亭,正想去打电话找救兵,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失神就硬生生地撞上了路灯,幸好在这三点多的下午时刻,路上人烟稀少,因此还不至于太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