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而活?”她从没听过这种说法,“这是什么意思?”
“嗯……”樊谦饿极了,先扒了两口米粉才解释,“你是个个体,母亲生下你,你就有自己的人生。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吗?或是想要过怎么样的人生--我是说你自己想要的,不是别人告诉你的。”
乡下地方的思想文化可能还延续传统,搞不好家中长辈教她的只有出嫁从夫、嫁鸡随鸡那套狗屁倒灶的思想。
“我当然--”有啊!
她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突然梗在喉口出不来,她呆望着大口吃着米粉的樊谦,不禁扪心自问:她想做什么?
她不是等着和亲、就是等着被指婚给哪个侯爷,嫁过去后当个称职的福晋,为丈夫生儿育女……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离开宫中到民间去。
自由,她要的是自由。
可是她只想到这儿,因为出宫可能只有短短一天的时光,只能在大街上闲逛,跟佩儿约好一块儿去喝茶……然后呢?
“快吃!天冷,饭菜很快就凉了。”樊谦催促道。这女人不晓得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还在那里发呆啊!“这没什么难的,你可能现在还没想到,但迟早会知道的。”
“那你知道吗?”
“知道啊!以前我想当个演员,现在我想当个导演,我就是想要透过镜头编织一个故事,然后放上大荧幕让大家观赏。”他说得理所当然,“一定有适合你而且你能做的事,你可以尽情安排你的人生。”
静蝶一颗心怦怦跳着。她的人生真的可以让她自己安排吗?
重新拿起碗,她缓缓吃着米粉,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事情。以前皇额娘总是谆谆教诲当公主该有的态度跟礼节,师傅们总是教育她们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以夫为尊。
自己的人生,就是为了支撑天存在的!
但这阵子她所看到的女人,却都不是那样,女演员们个个风姿绰约,演戏是她们的工作,身边还有助理,就算是小包,也是为了糊口而做这份工作,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将嘴里的炒米粉吞下肚后,很认真的开口问道。
“当然啊,你自己规划。但是现在我雇你当助理,分内的工作得先做好。”樊谦不忘加注这一句,省得这女人想偏。
哇,她接受到的资讯太过庞大,因为她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她自己可以决定未来,她要做些什么……
“我可以缝衣服吗?”莫名其妙的,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啥?”他盛好汤,热腾腾又香气四溢,这女人真会煮!“当裁缝?”
“你戏里的衣服,很多都不够严谨,完全不是满族传统的服饰,也跟汉人的不同。”她直截了当的说道,“如果是我,我会想把衣服做得更加逼真一点。”
樊谦瞪大双眼。不够严谨?“我可是请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帮我打样的。”
“那还是有不足,我不喜欢。”她摇了摇头,“我不影响工作时间,用空档绣衣行吗?”
他皱起眉头,满脑子想的旦精心设计的衣服居然被打枪?他的电影要完美,如果服装考究不行,这也太夸张了!
“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推翻了服设的功劳,你用空闲时间把衣服样式画出来,先拿给我看,还要把你觉得不对的地方都列出来。”他顿了一顿,“但是不许对外说出你觉得衣服制作不够严谨这种话,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要你统整编排衣服。”
“是!”她用力点头。
他无奈的笑了笑,咬着筷子看向镶着笑容、满脸光彩的她。
这偷渡客,好像比他想象的丰富些。
“我开始觉得你是个谜了。”他认真的拿着筷子指向她。“深藏不露,居然还会缝衣服、刺绣?”
静蝶慧黠的双眸朝他一瞥,居然得意的笑了。
“我觉得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
第5章(1)
半夜三更,床头灯还亮着,静蝶趴在床上,手里拿着樊谦给的笔记本,正在记录她的生活跟心得,他说这叫“日记”。
现在的女人不会缝衣刺绣,衣服买现成的就好,什么样式都有,他还给她看比电视还小的电脑,说“网路”的世界无远弗届,全世界每个角落的东西都买得着。
现在的女人也不必从一而终,跟樊谦一样,想跟谁交往就交往,张筱妮就是他的情人之一,他说他们同床共枕,可是他却不承认他们是一对儿。
他说:“各取所需,合得来而已。”
这种关系太难懂,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却连情人都称不上?
“月蚀开始了!”
瞬间,有声音自她的后方传来,她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今晚床边少了许多妖怪看她做事,难怪她觉得安静得多。
但此时身后突然闹烘烘的,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假装趴累了,很自然的翻过身来,改坐在床上,翻阅樊谦借给她的书,边用眼尾偷瞄着,只见一挂妖怪都聚集在窗台边,连梁上吊着的那家伙都跳了下来。
佝偻的老鬼掐指一算,“这次的月蚀有一个多小时,天狗蔽月,群妖乱舞。”
“嘎嘎--”
乌鸦刺耳的叫声从远处而来,停在她的窗外。
“嘎--”
“人类!有人类进黑山了!”
有鬼魅这么说着,接着便听见一群魍魉兴奋的尖叫。
“两辆车,听说喝得醉醺醺的!”
“生肉生肉!”
紧接着一大群妖鬼瞬间消失,静蝶尽可能维持平静,但心里难免为闯进黑山的人担忧。
更奇怪的是,大部分的妖怪都走光了,可粉发昙妖还待在这。
“怎么不走?”
“我的猎物就在这儿,我走去哪儿?”昙妖的脚是一握藤蔓,像蛇般逶迤回身往门口前行,“天狗蔽月之时,黑山没有约束力对吧?”
“嘻……你想今晚吃了那胡子?”
咦?静蝶简直傻了。月蚀古称天狗食月,乃不详之兆,刚刚女妖又说此时无法约束黑山,那岂不表示连定下的约定都能违反,在这一小时内,魍魉鬼魅得以胡作非为?
樊谦!她急急忙忙的跳下床,发现房内已经没有任何一只妖鬼魔魅的身影。好可怕,它们真的会伤人吗?她记得昙娇说过,要吸干樊谦的精气,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他是她来到这儿,第一个待她好的人!
没妖怪对她出手,不是因为她是约定中要保护的人,而是因为老松这只娇怪拥有先“品尝”她的权利。
她快步走出房间,顾不得漆黑的走廊上究竟还有没有吓人的鬼怪,冲向对着楼梯口的房间,伸手一转发现没上锁,推开门后,一个闪身就钻了进去。
半夜两点半,寒流侵袭的山里特别冻,樊谦盖了件羊毛被倒也睡得舒适,一个人睡在双人大床上,呈大字形的沉睡着。
屋内一盏灯也无,今夜月蚀,现在连窗外能透进来的月光都没了,唯一能照明的,就是围在他床边、那层层妖魅双眼迸射出来的红光。
天哪……静蝶一关上门就后悔了,所有的鬼魅同时回首,一双双红眼都朝她这儿瞪了过来,她还得装作看不见般的贴着门板,为自己加油打气。
樊谦就在前头,她看得见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就能很准确的走到他床边。“她跑进来做什么?”昙妖惊呼出声。
“夜袭吗?哇,好大胆!咯咯!”
“满清的女人果然豪放多了,才来几天就变得这么积极啊……啡,昙妖,你这下子怎么对付胡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