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冷峻地道:“瑶红,女人脸上最难看的表情就是嫉妒。这点,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她无言以对。
她是嫉妒。嫉妒那女人生得比她美、嫉妒那女人夺去了太子对她的注意。但,女人所有的妒意不都是为了男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在宫中享尽奢华,养尊处优,何必还要存心与一个山野女子刁难?”
虽然在他脸上不见怒意,但冷然的语气却令她不敢再多言。
山野女子?他真的认为那女人只是个山野女子?
如果真只是如此,她又何必妒意满胸! “这……殿下我……我只是想替您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我并不是因为——”
“够了!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无益的话。”他板起脸,策马奔向谢家庄。
女人! ???
“谢姑娘,很遗憾令尊发生这样的不幸,皇上为了感念令尊为国牺牲奉献,特追封为护国公,并为护国公举行国葬,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李刃告知谢妍这些消息,望着佳人脸上的苍白和柔荏的娇躯,几乎想伸手去扶持她。“这些事……本来应该是由太子殿下亲自通知您的,只是太子他……”
只是先他们一步前来的太子却不知上哪儿去了,到现在都还未到谢家门前。
深知太子习性的他知道太子一定是因为某些“要事”耽搁了。但为免生事,他还是派手下出去寻找,以免发生不测。
谢妍颓然坐倒在椅上,眼眶不自禁地泛红。
“谢姑娘,还请……节哀顺变。”李刃出言安慰。
“李将军……”
虽然爹爹的过世是她早已料到的,但由别人口中证实这样的事实,仍然令她心痛如绞。
强忍住即将夺眶的泪水,她对着李刃道:“李将军,民女感谢皇恩浩荡,自当叩谢皇恩,更不敢劳烦诸位大人亲自远赴滇海而来。”
就算她发愿清修,爹还是逃不过这个劫数。
人已过世,再多的封诰赏赐又有何用?
她要的只是爹平平安安地在她身边,让她善尽为人子之孝。没想到,现在却已天人永隔。
难道,人永远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吗?
“谢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此次咱们来到滇海,除了通知你这件事外,还奉了皇上之命,要接你进宫面圣。”
“进宫?!”她抬眼,眼底充满了惊讶;甚而,有一丝害怕。“李将军,小女子何德何能,敢问皇上为何会要我一介民女进宫面圣?”
她以为几位大人只是要通知她至西蜀迎回父亲的灵柩安葬,没想到皇上竟还要她进宫?
“这——下官便有所不知了。”李刃面露难色。这点,连他也不知道内情。“我想,或许太子会知道原因,要不,等你进京面圣之后,就会知道原因了。”
“太子殿下?”她不明白,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李将军一再向她提及太子。
“是的。皇上对谢姑娘极为重视,特命太子亲自前来迎接……”
“太子亲自迎接?!”她大惊失色。
这实在是太不合情理了。就算父亲是因进京就任太子太傅而病死途中,皇上也不需要大费周章让太子亲自前来接她,这样的事……她如何担待得起?
但,为何不见太子的踪影?
看见她脸上的神情,李刃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太子方才有事先行离开,我想……他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说着,门外随即传来脚步声。
“李刃,这滇海风景奇秀,要是没有父皇交代的任务,我还倒真想在这儿住它个一阵子。”人还未进屋子,低沉的嗓音就已出现在门外。
“是你?!”一踏进门,瑶红就如见着了仇人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是他?! 他是——太子?
“谢妍?”见着眼前的女子,仁海先是惊愕,随即露出充满戏谑的微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说过了我们会再见面的,不是吗?”他挑起一道浓眉。
真没想到她就是他要找的谢妍! “民女谢妍见过太子殿下。”她垂下了眼睫,巧妙地掩饰了内心的冲击和不安。
她梦里所预见的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将为她带来死亡、冲突、背叛和痛苦的人?
早在先前的相遇,她就已经察觉他身上所蕴积的危险能量,没想到,他竟会是她的噩梦! 然不知为何,她却又有一种感觉——他决不会伤害她。
那么——她的梦又该如何解释?
“殿下……谢姑娘,你们……认识?”李刃惊异地问。
照说,他们不应该见过啊。
“何止认识!她还冒犯了殿下!”恨得牙痒痒的瑶红简直恨不得扑上前去抓花她那张脸。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自离开那片森林,她就巴不得这辈子别再让她遇上这女人,因为她知道,只要让她再见到太子,迟早,她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
可……她竟然就是皇上要太子亲自前来迎接的女人?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谢姑娘,你冒犯了殿下?”李刃回头问,开始替眼前的娇弱女子担心起来。“还不快向太子谢罪,太子一向宅心仁厚,不会与你计较的。”
要她道歉?她不自觉地仰起头,目光与他相遇。
他眯起双眼,期待她的反应。
“谢妍!你还不跪下!”瑶红在一旁斥责着。今天为了她吞了不少气,她非把她的气焰压下不可。
谢妍对于瑶红的斥责全然不予理会,只是朝着太子弯了弯身道:“请恕民女眼拙,不知在湖心所见的‘性情中人’竟是太子殿下,民女以为,太子殿下应是果敢刚直、庄重严肃,未曾料到太子本人竟是如此‘豪放不羁’、‘率性自然’、的‘性情中人’,尤其身边又有这样一位绝色佳人为伴,实教我们这乡野村妇难以辨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子见谅。”
一番道歉的话说得是冠冕堂皇,然则明白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刃一张脸如火般通红,想也知道谢妍遇上太子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湖心?佳人?豪放?太子也真是太……
“好!谢妍!说得好!”仁海拊掌大笑。
这谢妍,竟然能将一句道歉的话说得如此精采,还顺道将他骂了个够,让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真不愧是诸葛谢石之女。
这样的女人,让他更激赏了! 他还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没有大脑的动物,就算有,也只会将它用在些争风吃醋的芝麻小事上,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聪慧的女子。
原以为太子会勃然大怒的众人在瞬间全都愣住了。
“殿下!”瑶红是既惊又怒。
为什么这样的女人竟能讨得太子的欢心?那她平日对太子的百依百顺又算什么! “好了。”知道瑶红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仁海出声制止了她,既而转向谢妍道:“谢妍,今日我专程前来,是奉了圣旨要接你入京,一来是为你亡父安葬,二来是皇上想见你一面,亲自向你致意。”
“殿下,民女斗胆,请求太子代民女回京面圣,就说谢妍于朝廷无功,不敢惊动圣上,只盼能接回先父遗体回乡安葬,于愿足矣。”
虽然她知道梦境的预兆避无可避,然事在人为,现在世上她已举目无亲,若是在滇海终老一生,平静度日也就足够,她一向清心寡欲,不想再沾惹上任何麻烦。父亲的死早在他答应出仕前就已预见,虽仍无法接受,但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