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强迫自己接受,讨厌的事情,她勉强自己喜欢,明明想说出来的话,她逼自己吞下。
她到底是有多爱这个男人,才会让自己饱受这样子的对待?她回过头看着驾驶座上的吴登豪,伪装已久的坚强终于垮下。
“你还爱我吗?”她冷不防问了一句。
吴登豪顿了顿,有些错愕。
“你醉了吗?”他反问。
“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就醉了。”
“醉了就不能问?”
“醉了就乖乖休息,别净说一些傻话。”他轻叹了声,眉宇之间有些不耐烦。
他的神情令黄诗昀心寒,更甚于车外的冰冷天气。
没多久,车子停在她家公寓楼下,她无声无息地解开安全带,伸手打开车门,却在下车前顿住。
她静了几秒,回过头来看着吴登豪,“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就放我自由,别让我像个笨蛋一样。”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下了车,甩上门,踏进公寓。
她踩着阶梯上楼,眼泪顺着脸颊滴下——他并没有追上来。
试问,天底下有哪一种男朋友会在听见女友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仍旧从容不迫地开车离去?
有的,还偏偏让她给碰上了。
第7章(1)
接下来的两天,黄诗昀请了病假,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喝酒也会喝出肠胃炎。
“你好点了没呀?”黄母端上了一碗清粥,顺口问了句。
黄诗昀软趴趴地坐在餐桌前,颓丧地摇摇头,“没有,凌晨四点醒来拉到现在……”
“活该,谁教你没本事还跟人家拚酒。”黄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吼,别人也喝一样的酒,吃一样的食物啊,为什么别人就没事?”她抱怨了句。
她想,肯定是陈佑祺给她的那瓶矿泉水有问题。
对,没错,这一定是报应,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惩罚她对前男友还抱有情怀,惩罚她不小心让对方吻了自己,也惩罚她居然对那一吻有了反应……
她拿着汤匙在碗里搅着圈圈,毫无食欲。
“干么?还嫌太清淡喔?”黄母顺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
“我没什么胃口。”她放下汤匙。
黄母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看你等一下还是自己去看医生好了,嗯?”
“再说啦。”
“什么再说?”
“万一我在路上突然想上厕所怎么办?”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会随便找个加油站还是速食店吗?”当妈妈的也回得振振有辞,“你都住在市区了,还怕找不到厕所?想当年我住在乡下,跑个三十分钟都还不见得遇得到一户人家,哪像现在——”
“干么那么辛苦?”黄诗昀闷笑出声,打断了母亲的话,“裤子拉下来往草丛一蹲不就好了吗,干么找厕所?”
“欸,你是淑女耶,说那种话不怕嫁不出去呀?”黄母叉着腰,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女儿。
“嫁不出去好啊!”黄诗昀眉一挑,皮皮地回嘴道:“可以一直赖在家里跟你抢电视,多热闹。”
“热闹个头。”黄母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
最后她拍了拍女儿的背,道:“不跟你废话,我要去上班了,你记得要去看医生,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她徉装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母亲拿了钥匙出门,黄诗昀直到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淡去。
她低头盯着那碗白粥,突然觉得那碗里的东西简直像极了她现在的感情写照——食之无味,却又必须认命吞下它。
呆了半晌之后,她舀了一匙送进嘴里。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她本以为是母亲忘了带什么,又懒得自己拿钥匙开门,然而当她拖着懒懒的步伐前去应门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陈佑祺。
她整个人僵在那儿,以为自己其实还在睡梦当中。
“早。”
他的淡定与她的惊赅形成了强烈对比。
黄诗昀回过神来,道:“你怎么会……”
“听说你生病。”他直接回答。
她顿了几秒,反复地低头与抬头,唇瓣轻启又闭上,找不到适当的言语。
陈佑祺见状忍不住笑了。“你不请我进门?”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保证不对我乱来?”
“尽量。”
“什么尽量?我要的是保证。”
“是是,我保证,这样可以了吗?”他只差没举起手来发誓了。
她瞪着他几秒,最后退了两步让他迸门,但却不自觉地双手抱胸,表现得紧张,警戒。
那无意识的动作让陈佑祺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不用上班吗?”
“无所谓,我本来就不需要打卡上下班。”
“啧,真令人羡慕。”
他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看见我挑灯夜战的画面。”
“嗯……说的也是。”她又走回了餐桌前,坐了下来,继续搅弄那碗粥,试着不那么在意他的存在,“所以咧?你来干么?”
“探病,我刚才说过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请病假?”
“你真的想知道?”他唇角微勾。
黄诗昀斜睨了他一眼,“搞什么神秘,快说!”
他笑了出来。“好吧,早上我在电梯里遇到你们部门的人,我问他决定要跟创先签约了没,他回说在等第三阶段的评估报告出来,而那一份报告,我猜现在应该躺在你的电脑里。”
一听,黄诗昀“啊”的一声,手往额头一拍。
“该死,我完全忘了昨天要交。”她立刻站起身,一副就要冲去公司的样子。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赶出来给他。”
“不必了,小姐。”他走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将她押回椅子上。
“不必?”她有些错愕地回头,抬头望着对方,“为什么不必了?”
“因为我说服他放弃创先,直接找别家厂商洽谈。”
“啊?为什么?”
那她这三个星期来的努力不就全都白忙了?对此她显得有些不悦,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先别问那么多,你现在要做的是先把粥吃完,然后换件厚一点的衣服,我载你去看医生。”
话题转得太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哼声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巷口就有一家诊所。”
他静静睇着她一会儿,他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巷口哪有什么诊所?倒是见到一家药局,她肯定又是想吃药草草了事。
他不与她争,反而是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你想干么?”
“我等你。”
“我都说不用了。”
“不让我载你去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走去你口中的诊所。”
黄诗昀深吸了一口气,道:“陈士宇,你哪时候变得这么——”
她顿住,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名字。“抱歉,我叫错了。”
他却毫不介意,甚至莫名地感到一丝欣喜,仿佛只要她这么唤他,他就能够跨越中间那段十多年的空白,重新回到那段拥有她的时光……
室内一阵静默,气氛霎时变得尴尬诡异。
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别说是吃粥,连吞口水都有困难。
“如何?考虑得怎么样?”见她许久没有回应,陈佑祺忍不住出言逗了逗她,“还是你希望我喂你?”他作势要伸手拿汤匙。
“不用,”她大叫了声,像是在护着什么似的将碗抢走,“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换衣……服……”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痛,令她脸色瞬变。
“怎么了?”察觉她脸色转青,他立刻收起笑意。
黄诗昀双手重重拍桌,撑起身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