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甜儿努力地张望,却只见一片草原,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没有人、也没有房子啊?”
话声方落,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声响、,传遍整个草原。
甜儿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随着声响越来越大,跟着是一大片烟漫,达达的马蹄声回荡在偌大的草原上。“他们来了。”宇文竣转向拓拔鹰。
拓拔鹰点点头,轻扯缰绳,迎上前去。
忽尔,一群人骑着快马,出现在地平线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尽是兴奋的神情,几乎是排成一整排的,所有人塞满了草原朝他们奔驰而来。
“鹰——他们——”甜儿为这样的阵仗有些吓着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他们……想做什么?
“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是来欢迎我们的。”他为她解释。
看着眼前的情景,拓拔鹰满意地点头。可见在他不在的时候,所有的人仍信守岗位,未曾有丝毫放松,也因此,斥候才会在他们进入边界时,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族人。
天!甜儿瞪大了眼。
这么多的人出来欢迎他们?!
那表示,鹰是很受欢迎的喽?这让她觉得高兴,却又有些担心。鹰是这么受到大家的喜爱,那,身为鹰的妻子,他们会喜欢她?接受她吗?
转瞬间,大批人马已来到他们面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似的,所有人几乎在同时跃下马背,旋即“咚”地一声,单膝跪地,拜倒在他们跟前。
“恭迎吾王、护国将军回国!”鲜卑人的呼声震天,浩荡的草原上,声音不绝于耳。
吾王?将军?!甜儿东张西望,不确定这些人在喊的是谁。
拓拔鹰翻身下马,伸手搂住她的腰身,让她滑下马背,站在自己身旁。而宇文竣也早已立在拓拔鹰身后。
“大家不必多礼。”拓拔鹰一挥手。
直到现在,甜儿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外族人的身份。
眼前这一群人,胡衣胡服,虽不似拓拔鹰这么高壮,却仍个个黝黑精壮,就连他们的女人、小孩也是如此。相较之下,她却显得苍白、矮小、圆滚多了。
所有的人起身,再抬眼时,眼光全都停在她身上。
她猛地一震,本能的护住胸口。
“鹰——你终于回来了!”突然,一个女人冲出来,整个人跳到拓拔鹰身上、抱住他。“我等你等得好苦,每天每夜都在想你啊!”
甜儿的脸在瞬间变色。
拓拔鹰皱眉,不悦地拉开她的手。“佳满,别这样。”
但贺楼佳满却仍搂住拓拔鹰的颈项不放,一双眼瞥向一直在鹰身旁的女人。
佳满?他的义妹?一个妹妹对哥哥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吗?出于女性的本能,她,直觉这个义妹对她充满敌意。
“鹰——”甜儿出声唤他。
“鹰,那个胖女人是谁?”贺楼佳满攀在拓拔鹰的颈项上,刻意放大声调问。瞧那胖女人靠着鹰的亲密姿态,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拥有鹰吧?
顿时,草原上响起一阵窃笑。
甜儿的脸在瞬间胀得通红——因为羞愤。
“佳满,不得无礼!”拓拔鹰拉下她,毫不假辞色。
“我的族人们!”他拉过甜儿,将她搂在自己怀中,宣示所有权。“赵甜儿,我的妻子。也就是鲜卑的王后,我将她自大唐带来,成为我的后,你们必须尊敬她,如同尊敬我一般!”一句话,宣告了甜儿在他心中的地位。
贺楼佳满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众人也一阵安静,面面相觑。
“拓拔鹰!你竟然娶了一个外族的胖女人为妻?!”贺楼住满几乎尖叫。“我不相信!我不承认!鲜卑的王后是我!不可能是别的女人!”
王后?
甜儿感到一阵晕眩。“她……你……你们在说些什么?”她的脸色不比那叫佳满的女人好到哪里去。
“甜儿,你别误会,佳满只是我的义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拓拔鹰掩不住焦急,全然没料到佳满意会有这样失控的举动。
义妹?那是一个妹妹应该有的态度吗?甜儿不相信地瞪着他。
“我什么都不是?!”听见他的话,贺楼佳满更加激动。“拓拔鹰!这些年来,没有人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而你竟然说我什么都不是?!”
宇文竣再也看不下去,一伸手拉住她。“佳满,鹰从来只拿你当妹妹,你应该清楚。别太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你自己才是一厢情愿,连我国的巫女也敢染指,还说别人一厢情愿!”贺楼佳满指着他痛骂。
这件秘密,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当初在月湖畔看见他和百合巫女在一起,她便隐瞒了这事。谁不知道宇文竣是鹰最得力的属下、最好的兄弟,她爱鹰,所以不愿意让鹰为难。可现在,鹰背叛了她,而宇文竣竟也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她——她也没必要替他守住这个秘密!
宇文竣的脸色在瞬间陡变。“佳满,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他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
众人窃窃私语,对于这样足以杀头的传闻不甚相信,护国将军的为人大伙儿一向清楚,没有人认为他会做出这样不智的事。
相较之下,佳满公主的言行就显得太过幼稚、无理了。
“够了!佳满!别再胡闹了!”一个低沉的老人声音令大家安静了下来。
“义父。”拓拔鹰面对白发老人。
“爹!”
“鹰必须娶外族的女子为妻,延续我鲜卑王族血脉,这点你应该清楚。”老人转向女儿,精光内敛的一双眼却扫过女儿身后的外族女子。“如果一年内,她不能为鹰生下我族的继承人,鲜卑王后的位子,将不会再是她的。”
这话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再次回到那个外族女子——赵甜儿身上。
第七章
他骗她!
从头到尾,他根本没对她说过真话!甚至,她只是他娶来为他传宗接代的工具!
她既气愤又伤心,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
那么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她,又算什么?
难道他对她……没有一丝真心?而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好,也只是在利用她?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蓦地,一阵痛楚袭上她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
自进入鲜卑后,他就被一大群人围着带进了他们所谓的“王宫”之中,她根本还来不及向他质问这一切。甚至,她连他脸上的表情都还未看清楚,就被带着来到离王宫不远的后宫里。
说是后宫,这里却连她在中原的闺房都比不上。
但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唯一在乎的,就只有--他!
他和他那个义妹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而他的义父--用不着猜,她都可以感觉到他强烈的恨意和敌意,甚至,还带着鄙视。对于这点,她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他的女儿是这么希望能成为鲜卑的王后,他一个做父亲的,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抢了他女儿后位的外族女子。
她配不上拓拔鹰。这是那白发老人眼底传递着的、再清楚不过的讯息。从那些鲜卑百姓的眼中,她可以明显看出,没有一个拓技鹰娶了她而高兴。
头一次,她真正感到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异类。不被欢迎和鄙视的异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明显与他们不同的圆滚身子。
她从未想到,在大唐被捧着、赞美着的她,在这儿,却要为自己向来引以为做的身形感到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