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如今都已经独立成人的他,竟然会在梦里泄漏心事……就算是再如何云淡风轻的人,也都有无法和人谈起的脆弱心事吧。他会想妈妈吗?应该会的吧……不然怎么会梦到呢?
两、三岁时已经懂一些事了。那时候的朗佑又是怎么接受被生母遗弃的事实呢?
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林曼如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妈妈有一阵子很常把朗佑带回家,养个几天。
唉,可怜的家伙。她轻轻地拍抚他,好像这样做,就能减轻他的伤痛。
夜越沉,原先有规律的手慢慢缓了下来——缓缓躺在床的另一侧,她决定稍微眯一下。
只是眯一下而已。
待会她就会起来去外面睡的,现在就停止拍抚的话,万一他等一下又作梦怎么办?所以,就让她稍微躺一下吧。
闭上双眼,手掌更能感觉到他背上的温度。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依稀可以听见朗佑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一点都不会吵,反而像是让人安心的催眠曲,让她渐渐地、轻轻地也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希望那里的朗佑,不会再经历那些苦痛。
余朗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女人。
睡姿和优雅全然扯不上关系,头发像蜘蛛网一样随意散乱着,张着一大嘴,以怪异的姿势在他的床上躺着。
喉间还时不时发出呼呼声。
据他观察,那应该是张嘴一整晚,喉咙太干造成的。
就是过去见识过太多次这样的恐怖睡相,他上次才会极力拒绝她留下来的提议。因为小时候的印象实在太可怕了,所以不想再见到。
她的睡姿除了丑又吵之外,最可怕的莫过于她还会回旋踢。低头看看自己有些酸痛的腰和腿,应该是昨晚被踢的吧……就算在睡梦中踢人,她的力气还是那么大啊。
凭着自己这张脸,他曾和许多女人共度到天亮。通常女人们睡着后,就算不是仪态万千,也都睡得安安稳稳。起床的时候,也总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而像林曼如这样,旁边有动静都还能酣声雷动、照睡不误,睡死了似,根本不曾遇过。
只有她会这样——正这么想的时候,她鼻子里又发出了怪声。
他忍不住笑了。
过去寻求拥抱的其它夜里,往往只有肉体得到满足,心却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这一夜,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充实。
侧着身子,余朗佑静静地看着她——睡相还真是丑。
因为侧睡的关系,白净的面颊都挤在了一起。也许又梦到了不好的事,眉头也皱成了一团,这模样,实在与美感搭不上边。红润的唇又开开合合,时不时呓语,明明睡觉是一种放松,可她却忙碌得可笑。
奇怪的是,明明很丑,可是这样的睡颜看在眼里,却觉得可亲可爱。
看得他玩心忽起,坏心眼地捏住了她小巧鼻头,想看她这样的状况下要怎么继续用干涩的喉咙呼吸。
这下,一定会起来吧……
“呵——呵——”鼻子不能呼吸后,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看着她张着红唇的小脸先是一皱,然后又有些不适地想把他甩开,几番挣扎无效后,还是继续熟睡,只是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脸也逐渐变红。
毫无预警地,她忽然就大力咳嗽起来。
然后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余朗佑看着她慌乱呛咳的样子,止不住的在一旁哈哈大笑,就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笑容纯真,却很欠揍。
林曼如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发狠地往他身上揍去几拳。
“你很变态耶!玩弄睡觉的人很有趣吗?”喉咙有些干涩,声音自然哑哑的。
“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忍不住想试试看嘛……”他努力止住笑声,身体却还是歪在床上抖着。
“变态!”又狠狠一拳捶了过去,“亏我好心带你回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她气急败坏,又气呼呼地转到另一边去生气。
好心?带他回来?
余朗佑这时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而为什么这家伙会睡在自己的床上……
“喔!”他击掌一笑,昨晚的事虽然记不全,但依稀还是能想起某些片段。
“喔个屁啊!”林曼如还是背对着他,气得不想看他一眼。
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不知道昨晚——亏她为了让他好过些,拍得手都酸了……
他伸手握住了那小巧圆润却显得格外倔强的肩头,涎皮赖脸地靠了过去,“真是多谢你带我回家耶,曼曼。”
“放手……”她不开心地想甩开他,只是却没想到力道没有控制好,两人下一刻即滚成一堆。
形成了男在上女在下的暧昧姿势。
最尴尬的是,她手不知怎地还勾着他的脖颈,就像是不让他起来似的。两人俱是一呆,瞬间皆丧失了言语能力,只是瞪大眼睛地互看对方。
大概是平常都有运动健身,余朗佑乍看之下清瘦,身体却十分结实;相反的,林曼如长期懒散不爱动,一身软肉,两人有了极大反差。
简单来说,就是贴紧紧的,甚至都能察觉到对方的身体与自己的有极大差异。
“你快起来——”林曼如红着脸,率先打破沉默。就算和对方再熟悉,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么暧昧的姿势。
实在是太靠近了。这种紧密的贴合让她无法控制地脸红心跳起来……而她最无法接受的是,让她感受到这种强烈的害羞对象竟是朗佑。
“那你要先放开我啊……”他无奈地指着颈后的手。
她马上放开。余朗佑坐起身来,顺手拉了她一把。
两人又回到正常距离。
“你……赶快下床去!”追根究柢,就是因为待在同一张床上,才会发生刚才那种奇怪的情况。
“喂,大姐,这是我的床耶!”说归说,他仍是乖乖下床。
“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她也连忙爬下床。只要想到刚才那一幕,就好羞;更何况,还是躺在他床上。
余朗佑无所谓地打了哈欠,手插口袋地走出房门。
“好意思说,昨天晚上是你自己爬上来睡的吧?”
“我那是……太累了,不小心……不小心睡着的好吗!”林曼如恼羞成怒。
“哦,是吗?”他进入浴室,拿出新的牙膏、牙刷递给她,接着就自顾自地刷起牙来。
“反正就是这样!”她仍旧跟在他身边唠叨不停。
他咕噜咕噜漱了口,顺便洗好脸。拿毛巾擦脸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偏头看她,“你要新毛巾吗?”
林曼如顿时气结。
这人为什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啊!刚刚明明就是他压住了自己,没不道歉就算了,居然还问她要不要毛巾!
都什么时候了,谁会像他一样若无其事刷牙洗脸啊!
“欸,我好饿,你去买早餐啦。”回头看时,余朗佑已经舒适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使唤她了。
“你自己去买!”她怒吼。
“无情耶……”他挑挑眉,像是控诉她罪行般地看着她,“我宿醉头很痛,你就好人做到底嘛。”
真搞不清楚是谁无情了!林曼如怒极反笑,也跟着坐下来,指着他道:“你……刚刚的事,你难道都不觉得该跟我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桃花眼疑惑地眨了眨。
“至少……该说对不起吧?”虽然不能解决已发生的事实,但道歉是基本的吧。
“可是是你力气太大,我才会跌过去啊。”他无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