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亮还不愿收口。
他猛地凑到安韦斯面前。“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把Amour让给你。”
安韦斯紧一闭眼。
不可理喻。
“我说过好多次了,”他皱眉看着表哥。“我回来Amour是为了提振业绩,不是为了竞争继承权——”
“听听这话,”苏亮装出感激不已的表情。“多感人肺腑,连我都想掉眼泪了……”
“亮——”Tina再次拉扯他的手臂。“我们走了啦——”
“可是我不信。”苏亮露出狰狞的笑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口口声声回来帮忙,私底下呢?一进公司就挖我墙角,你倒说说看,你是何居心?”
安韦斯辩解。“那是因为他们——”
“够了!”Tina一箭步挡在苏亮面前。“你们都别说了,尤其是你,亮,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美里还在担心,骂得兴起的总经理可能不会听劝——想不到Tina的吓阻竟然起了作用。
只见苏亮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有何不可”的动作。
“好,我们走。”
Tina笑逐颜开地挽住他的臂膀离去。
美里望向仍旧站着的安韦斯。
原来——她心里想着,一副天之骄子模样的他,也是满肚子委屈。
虽说两人认识不深,可从他事必躬亲的做事态度,美里可以确定,他应该不是总经理口里说的,全是靠裙带关系才爬上今天的位置。
相较之下,一直被无良下属耍得团团转的总经理,才真让人质疑,如果他爸不是董事长,怎么可能坐上总经理大位?
安韦斯揉一揉眉心,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
感谢表哥,把他一整晚的好心情全都破坏光了。
他望着眼前才吃了一半的餐点,突然没了胃口。
他把餐盘一推。
“waiter,”他抬手示意侍者靠近。“CuttySark加冰块,你要吗?”
他看着林美里问道。
“什么东西?”CuttySark?她听都没听过。
“威士忌。”他用力一拨浓密的黑发,现在他只想大口喝它个几杯,看能不能稍解心里的闷火。
他着实不懂,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林美里一听,赶紧摇手。“不用了,我不喝酒。”
“那就一杯。”他说完,身子朝椅背一靠,双肩微微扭动。
自回国后,每次只要跟表哥遇上,感觉就是不舒服,企管行销出身的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当然有着期盼跟规划,可他回国之初就表示过了,对于Amour的经营权,他一点野心也没有,但表哥依旧把他视为眼中钉,几欲除之而后快。
井底之蛙,安韦斯端起送来的酒,一口气喝了半杯。
依他在百货行销界的风评跟实力,讲白一点,表哥视为宝贝的Amour,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热辣冰凉的酒液一入喉,他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回想表哥愚蠢的反应,他不禁担心,单凭自己,真有办法让凋零老朽的Amour,再次起死回生?
想着舅舅对他的期盼,还有Amour现在的状态,安韦斯没两口已喝光了杯中酒。
“再一杯。”他再次招来侍者。
见状,静坐着陪他的林美里,忍不住相劝。“经理,您这样猛灌酒,对身体不好——”
“你放心,”他送去一瞟。“等一下我会叫计程车送你回去,还是你已经想走了?”
“没有没有,我不赶时间。”看也知道,他此刻正需要人陪,家里早无其他亲人的林美里,很能理解孤单寂寥的心情。
虽说她跟他的关系,只比陌生人再好一点点。
但是也比放他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下喝酒,来得强一些。
第3章(2)
安韦斯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或许是黄汤入肚,先前一些碍于社交礼仪不好问出口的话,他忽然没了顾忌。
“看见你第一眼我就想问了,”他倾身凝视着她的脸。“你明明长得不差,为什么不换戴隐形眼镜,把整张脸露出来?”
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头上?她一愣。
“我……没那么多预算……”
他眯起眼睛。“你是说,只要有钱你就会换?”
也不是,她低下头轻推了下镜框。“我眼镜已经戴得很习惯了,不觉得需要改变……”
什么不需要。他手一伸忽然把她眼镜摘掉。
“嗳!”她吓了一跳。“快还我!”
“不还。”他拉开西装,很快把她的眼镜收到西装内口袋。
“经理——”她恼怒地抗议。
“你知道你有双漂亮的大眼睛吗?”说时,他冲着她绽出教人呼吸倏停的好看笑容。
原来他是那种喝了酒,就会随便向女人散发男性费洛蒙的类型?
美里捂着自己红透的脸颊,一颗心不安分地狂跳着。
怎么办?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早点送他回家,比较不会惹麻烦?
对男女交际向来不拿手的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经理,反正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指着桌上的杯盘。“不然,我现在帮你打电话叫计程车?”
“你刚不是说你不赶时间?”他端起酒杯又啜了一口,一双眼勾人地在她脸上打转。“还是以为我醉了?所以想跟我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被猜中了。美里干笑着。
“我只是想……我们明天都还要上班……所以……”
不理会她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再一次把话题岔开。“嗳,林美里,你老实说,我是不是长得很讨人厌?”
她立刻摇头,他这模样叫“讨人厌”,这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帅哥了。
“经理长得很好看,我可以对天发誓。”
望着她举高发誓的右手,他眸子狐疑地眯紧。“那你说,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有吗?”她连眨着眼睛。“这点我倒看不出来——”
“他们只是嘴上不说,可我很清楚,每一个都不喜欢我。”他扳着手指举例。
“就你刚看见的,我表哥自我回台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啃我的骨,再来是行销部,还有你待的设计部,每一个人都觉得我难搞、独裁、管太多——你不也一样?”
“我没有。”她说的是实话。“我从不觉得经理难搞,甚至觉得你很好沟通,而且你非常愿意给新人机会,只要能提出好的企划……”
他头往前一凑打断她的话。“你现在是夸我开明,还是在褒奖你自己能力强?”
“我有褒奖自己吗?”她歪头想了一想,咦,好像有那么一点?“不是啦,”她赶紧辩驳。“我是真的觉得您是个理想的leader,只是……经理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公司,存在不少问题……”
他又啜了一口酒,专注地看着她。“比方?”
还要举例啊?她为难地一摆手。
“就……可能有些人,做事态度方面有一点松散,然后……哎哟。”她说不下去了。
这种话怎么听,都像在打小报告,真不该再说下去了,都是因为现在气氛太放松,她竟然大胆说这种话。
“孬种。”
他手往气泡水瓶子上一搭,沾了水珠再洒到她脸上。
“经理!”她仓皇擦脸。
他是真的醉了不成?还玩起水来了!
他脸上表情倒是很愉悦,就像小时候故意捉弄邻桌女同学的顽皮小孩。“我很好奇,你这辈子有没有说过别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