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那一天。”绝对不会!
“是吗?也对,你向来不收回说过的话。”可是万一真有那天,她不想绑着他。“哥哥不该娶我的,听见就该跟我说,为人兄长不是该尽教导责任吗?或许你开导开导,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你虽然爱闹,但绝不轻率。况且咱俩成亲,我也不必担心你嫁去夫家的生活。”他选择的,是适合两人的法子,也是……他合意的法子。
纪晓笙芙容垮下。
担心?又是担心!他就不能不要处处照顾她,非要尽心到连自己都赔上?
那她算什么!
她气,觉得自己可悲,但因为早就明白他的性子,哪可能真对他生怨,只能叹自己没用,无法让他喜爱上。
“………哥哥期望的夫妻之道,该不会是相敬如宾吧?”至少,咳,让她离他的理想近一点。
他温温浅笑,抚过她刻意妆点的丽容,撩过银花步摇的垂丝。
“那是从前的想法。若我娶的是婉约女子还可能,但既娶晓笙,哪怕往后会热闹得没有宁日,也无妨了。”
“……”这意思是,她不必改吗?反正他已有所觉悟了?
“别想太多,我们会过得很好,晓笙只需如往昔便够,我要你开开心心。”
他拥住她,她依顺伏在他胸前,指下却是揪紧了他衣衫。
他向来擅长照料人,会让她过得好无庸置疑,但开心……
抱着他却无法拥有他的心,这是何等难尝的苦涩,他永远不会明白。
“见完大哥后收拾一下,咱们去拜见爹娘。”
“嗯。”点头,深深呼息纳入他的气息。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夫了,是她的夫啊。
以为他口中的爹娘指的是他娘,结果他却带她到三歧坡扫墓归宁。
明明纪家福堂就在隔壁,南若临却不嫌麻烦。
看他持香跪拜,当真在墓前喊出爹娘,她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扑簌簌滚下。
南若临定然地让红玉放她去,在她哇哇嚎啕、丝毫不见停止之势时,要红玉和铁石拎祭品先走,缓稳温存地道:“过来。”
她不由自主,像被磁石吸去,几乎撞倒他地扑进他怀里。
不爱她又如何?他还要她就行!
从没想过,失了爹娘,她还能有归处;但自他蹲下与她齐平而视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是她的归处了。
一处极安适温暖的归处啊……
她努力抱,用力抱,在发出浓浓鼻音吸鼻子时,南若临别首笑开。
“不好,我没带太多衣服让你沾鼻涕呢。”
她捶了他一下,埋脸乱蹭。“脏死你好!就会欺负我!”
南若临细眸微敛,弯腰将人抱起,果然吓得她忘记要哭。
“回去了。”
“不用抱啦!我有脚,快放我下来。”
南若临直瞅臂弯里的她,蓦地振臂举步,牢而稳健地走下山坡。
“不必这样安慰我啦,拍拍背什么的就够啦。”
他眉目清煦,唇如弯月。
“你是我的妻子,值得这般对待。”朗朗一笑。“晓笙今日就依了我吧。”
唔,她怎么觉得幸福得都要炸开了……
她冲动地揽住他脖颈,得他舒佣一笑。
似乎不该再执着爱不爱的问题,得夫如此,该满足了、再要求会得天谴的。
她向来知足常乐,老天给她的这个怀抱够好够暖了。
事实上,好到教她觉得此生无憾了啊!
这头祭拜完,一行人花了两天日程回金虎园,结果才刚歇下,南若临又带她走过小径回纪宅,因为爹娘牌位在那儿。
真是比她这女儿要用心了。
甜甜想着,再看他持香闭眸喃喃对爹娘说话,暖呼呼的满足又起。
真的够了,她不要求其它了。
在他身旁是她最企望之事,而今已成,无需再求。
纪晓笙持重捻香,跪到他身边。
“哥哥先去绕绕吧,我想独自与爹娘说话。”要感谢爹娘,跟他们说她如们遇见这男子,如何看尽他的怡人惇厚,如何芳心沦陷,如何幸运得到他。
“在三歧坡还说得不够?”
“你也知道我啰嗦嘛……”
他笑。“也好,财婶酿了一壶梅酒要给我们当新婚礼,我正好去瞧瞧。”
“梅酒哇,财婶酿的酒我爹娘生前很爱喝呢,滋味好又香醇,你定会喜欢。”
“嗯。”他起身,临出祠堂前回眸望了眼。
这回该是不会哭了。他没办法看到她的泪,从最初就没办法。
替她掩上门,他负手惬意走动,来到一处棚架。
原该碧翠的丝瓜因为乏人照料,藤蔓枯黄,然而两年多前他初到这座府邸时,却是花黄叶绿,一片鲜艳。
那时,他远站在回廊,看见一个娇美姑娘唇边挂着银丝,歪头在瓜棚下打盹,岂知那日的绿荫黄衣粉嫩风景,竟从此留在脑里……甚至,成了他的妻。
回想从前至今,南若临不禁笑开。
他仰头看碎光洒落,缅怀够了,找财叔夫妇拿酒去。
回祠堂已是半时辰后。
南若临一哂,因为妻子趴在圃团上睡着了。
依旧是两年半前那香甜模样,令人备觉宁馨。
他扶起人,低换了声:“晓笙?”
“唔。”只嘤咛,眸未睁。
“累了?也对,婚仪加上归宁,连日奔波,难怪会累坏你。”漾出薄薄笑意,捞起妻子单薄娇躯,把当年那个小佳人带回他的宅,他的楼。
为人妻后,纪晓笙稍稍收敛惰性,自动自发接连画了几天图。
“夫人,您要不要休息会儿?您自早上画到现在都没停过呢。”
“呼!也好。”满意地端详作品,眨眼时却觉微刺。“唔,红玉,给我煮点枸杞茶来。”
“枸杞吗?可最后的一些您作日当零嘴吃完了,还没去补……”
“糟……”越揉越模糊啊。她天生目力较常人差,也易酸涩,先前都服用枸杞调养,但近日似乎越来越不管用。“看来得另外拿药了。吩咐备轿吧,到顺安医馆找刘大夫瞧瞧去。”
红玉去准备,半时辰后纪晓笙裹着披风进医馆,出诊室时却撞见铁石,他身后椅上,不是南若临还能是谁。
南若临合上簿子,牵住她柔荑,让她坐到身旁椅上。
“我在外头就瞧见轿子,你哪不舒服?”
“眼睛。画图画太久,回头睡它几个时辰就好了。”
“除了休息,也得按时用药才能好啊。”刘大夫抚须而出,不忘调侃。
“刘大夫。”南若临微一颔首,再转向纪晓笙。“你又拿红玉熬的药去浇花?”
“咳,那个?是倒在茅坑里?臭药入臭坑,物以类聚嘛?”
“这不行。刘大夫,晓笙吃两年药也倦了,或许换食补一类的方法?”
“这……也行。就当换个方式入药。回头我写份食单,南二爷再差人来取。”
“多谢大夫。”温目回到她面上。“我还要与刘大夫商量兑票子的事,你若累了就先回去。”
“兑银?”先前他与大哥似乎就在谈这个。“刘大夫要用钱吗?您年纪一大把了,不留点养老金可不行啊。”
“是用在好的地方。刘大夫要再兴一间医馆,邻近西郊,为此最近忙得分身乏术,迟至今日才有空见我。”
“我底下可没南二爷这样的干才,要有就不必奔波啦!”
南若临自谦几句,见她要等,只好尽快与刘大夫把事情谈完。
第5章(2)
纪晓笙原在旁听着,后来按了小僮递上的香茶,肚里熨暖,不久呵欠连连,竟歪头睡着了。
南若临一见,再说了几句便辞别刘大夫,抱起她回轿。
“唔……我还没想回去……”转醒,挣扎着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