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玉的喜爱,所以对肤色如玉的人,罗逸倒是不吝啬目光,他一向随性惯了,断不会因他人的目光而束缚自己,即便紧盯着陌生女子的手于理不合,他照样按自己的心情来。
赵蓉蓉微微蹙眉,不解自己的手是怎么了,引来他这么专注的目光,她抿了一口茶水,便将茶杯放在桌上,小手也随之放在桌下。
罗逸的眸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她的姿容算是中等,因为他的容貌使他对女人的美丑并无多大感觉。
赵蓉蓉别开了头,不打算对上他的眼,总觉得他的眼黑沉得如深海般,看得令人莫名心悸。
看不见她玉般的小手,罗逸也便收回了目光,他们这一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无人似的,唯一的声音是雨珠落玉盘的声音。
第1章(2)
罗逸一手撑着下颚,听着外头的雨声,一双眼瞟向了过度安静的女子,鲜少有女子能镇定地坐在他的身边,一般女子不是看傻了眼,便是支吾地想同他说话,再者便是打探他的身分,罗逸勾起唇角,眼里带着兴味,这女子当真不同,抑或是故作清高?
在他琢磨的时候,雨势渐渐地小了,一些赶着回去的人便匆匆地离开了,茶楼瞬间安静了不少,张管事对着他耳语道:“二少爷,可以走了。”罗逸看了一眼不打算动的女子,看她的模样,她是打算等雨完全停了再走,他点了点头,这女子是新鲜了一些,但他可不愿再坐在这儿。
迫人的视线一离开,赵蓉蓉松了一口气,正视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她的耳根子微微红了,被一个容貌出色的男子久久地盯着,便是定性强韧如她也难免不好意思,幸好他走了……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男子,突然一个回眸,那直直看过来的黑眸强势得让赵蓉蓉闪躲不及,只好对上,她放在桌下的小手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裙摆,她的呼吸也跟着急促,那双黑色的眸就像三更的夜般深不见底。
赵蓉蓉赶紧将目光移开,正巧看见一位妙龄女子突然走了进来,女子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扑向了正要出去的男子。
出乎意料的是,罗逸居然一个闪身便躲开了,丝毫没有英雄救美的想法,可怜女子一个惊呼,跌进了罗逸身后来不及反应的张管事怀里。
与此同时,女子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罗逸的衣袖,女子快速地从张管事的怀里爬了起来,但眉宇间尽是羞涩,而令她羞涩的罗逸不耐地甩开了她的衣袖。
那女子脸色当场就黑了,女子身后的丫鬟斥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骂到一半的时候,丫鬟被一记冷眼给瞪得消声了。
张管事苦哈哈地跟在二少爷身后,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这投怀送抱的技巧委实太差了。
罗逸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走,张管事则是快速地跟了上去。
“这公子长得好看是好看,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桃红感慨地说。
这男子容貌出众,心高气傲是在所难免,不过出手扶一把倒也应该,待人处事婉转圆滑总比惹祸上身好。
赵蓉蓉安安静静地将最后一口茶喝掉,优雅地起身离开了,桃红紧跟其后。
她们前脚才走,茶楼的掌柜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说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罗家二少爷。”怪不得这么目中无人。
初八,赵府门口安安静静,不似以往迎亲的热闹,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被丫鬟扶着走出了赵府,赵蓉蓉低垂着头,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据说纳妾的话,是偷偷摸摸地以轿子将小妾抬到后门便了事了,侧室略逊于正室,但也不该如此呀,赵蓉蓉忐忑不安地走着,敲锣打鼓没有,喜庆的炮竹声没有,有的只有一片安静,这安静接近于死寂,她的背脊突然一阵凉意,这哪里像是娶亲了,倒更像是送丧。
连站在赵府门口的赵老爷和刘氏也傻眼了,准备号啕大哭、装模作样的刘氏竟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赵老爷轻咳几声,催促了一声,“上轿吧。”
赵蓉蓉嫁的虽然不是名门贵族,但罗家在商场是赫赫有名,为此赵家替赵蓉蓉缝制的嫁衣自然不斐,虽说是庶出,可该有的应该一样不少。
一旁看热闹的人眼尖地开始打量起赵蓉蓉的服饰,这滑腻的丝绸嫁衣染以娇艳的红色,加上嫁衣上精细的牡丹刺绣花式,可谓是艳冠群芳了,但……那么一件上等嫁衣竟然没有一颗珍珠,听说罗府给的聘礼中有二十颗又圆又大的南海珍珠。
且不说珍珠,一般小户千金出嫁的嫁衣上多少有些配饰,可这赵府千金的嫁衣看似大方得体,实则过于朴素,像赵府这样的人家,嫁女不该如此寒酸。
不少妇人开始窃窃私语,人群里渐渐多了不少声音,那声音多少缓解了赵蓉蓉的紧张。
嫁人就该是热热闹闹的,哪是这么平静,真是让人揪心不舒服,赵蓉蓉坐进了轿子里,放松地软下了身子。
轿子抬了起来,稳稳地往罗府走去,一等罗府的人消失,赵老爷回头狠狠地瞪向了妻子,低骂道:“真是小鸡肚肠。”
刘氏一下子脸红了,她是小气,二十颗南海珍珠,她只给了赵蓉蓉两颗,在领口处做成盘扣,另外又让丫鬟拿了几块劣等的翡翠环片,绣在嫁衣的肩胛处,这么一来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嫁衣,可怎么会……刘氏整张脸都绿了,赵蓉蓉不可能拿今日开玩笑,肯定是中途出了岔子,要是让她发现是哪一个丫鬟雄心豹子胆地吞了,非把她给卖了。
“老爷,我一定会……”
“够了!”赵老爷转身就走,懒得理会这个女人。
这厢吵得热闹,那厢倒是安静得很,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安安静静地走到罗府。
轿门上传来一阵用力的声响,根据习俗,是新郎官踢轿门了,赵蓉蓉被那重重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抓着裙摆,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接下来一连串的习俗,但唯一不变的是安静。
赵蓉蓉的眼睛能瞄到不少走来走去的脚,但他们都不吵闹,最后在一声送入洞房之后,赵蓉蓉被送进了新房。
只有新郎官和她以及几个丫鬟、婆子,没有人来闹洞房,莫非这便是正室和侧室的不同?这怎么和她从一些妇人那儿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呢,她们说迎亲当天热闹非凡,道贺恭喜声源源不断,喜气洋洋,可……“二少爷,该……”婆子哑着嗓音,提醒着罗逸该如何做。
罗府的人都知道罗逸喜欢清静,也喜欢一个人住在院子里,平日里也不需要人伺候,他的院子里偶尔就几个仆人清扫树叶、擦擦椅子凳子。
但喜庆的日子是不是该有所不同呢?错!罗逸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成亲不过是因为他受不了双亲的压迫,以及大哥的鬼哭狼号,这才勉强同意的。
娶一回便这么麻烦,他是不想再娶一回了,这个女人最好能下蛋,要是不能的……一想到大哥吵着闹着说什么传宗接代,以及娘亲的私心,他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婆子见罗逸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偷偷地退后,不敢靠前,一旁的小丫鬟们也俐落地站成了一线,退了开来。
“出去。”罗逸冷冷地说。
这是赵蓉蓉第一次听到新郎官的声音,似乎很年轻,不过听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