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把我交给警察!你可以拿走那些衣服,不然,我赔钱,你要我赔多少我就赔多少,我拜托你不要把我交给警察!」一听到警察,莫行乐就顾不得礼貌,揪住他的衣服,急切的苦苦央求。
「怕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你可知道设计师设计这些衣服绞尽多少脑汁?就因为你们这些人的自私自利,使得公司和设计师们的权益丧失,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陆竞淮一把扯起她的臂膀,毫不怜香惜玉地朝着她怒骂,但一逼近,看见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他的心情却莫名的揪紧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为了这个女孩的高兴而喜,也会为了她的伤心难过而不舍心疼。
他忽然对她的一切感到好奇,想知道她这样年纪的女孩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是你爸妈要你去卖衣服的吗?你几岁?不会是中辍生吧?把你家的电话给我,我要和你父母谈谈。」
「我没有父母,他们过世了。」莫行乐杵了好久才吐出这个答案,也因为想念死去的父母,泪水突然不受控制的滑落双颊。
她并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但一想到父母,她就再也无法伪装成坚强的女孩。
泪水落下,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那一瞬间,就彷佛被滚烫的热水给烫到,陆竞淮错愕的松开箝制着她的大手。
那泪水,不仅仅是滴落在他手背上,他还发现,那泪水正以快速的速度沁入他的心底深处。
「心情好点了没?喝点热咖啡,心情会缓和点。」陆竞淮亲自端咖啡给莫行乐,一看她哭,他就慌了手脚,忘了她是贩卖仿冒品的帮凶,他在一旁递了好几回面纸。
第一次发现,女人的泪水真的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晶莹剔透的从眼睛里滚落,有几回他竟蠢得把那泪水当成珍珠,想伸手去接拾。
「我要走了。」哭够了,脑袋也开始运转,一想到刚刚自己在陌生男人面前哭得像个傻瓜,莫行乐觉得很丢脸。
「你还不能走。」
「你还是要把我抓去警察局吗?」忧心地绞着衣角,她手足无措的说着,「我真的不能坐牢,我赔钱,要多少?只要你放过我,多少我都愿意赔偿。」
「笨蛋,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他的怒火来得突然,莫行乐被他吓到,「我想你应该不是那种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是啊,凭什么这么信任他?从不在陌生人面前掉眼泪的她竟然在他面前哭得像个笨蛋,现在又毫无头脑的任由他决定她该赔偿多少钱,他骂得很对,她确实像个笨蛋呢。
「你是个有名望地位的人,我想你应该不会欺负我这种小老百姓,我的行为造成你多少损失,你肯定会用最公平的准则去衡量赔偿的多寡,我是这样认为的。」不是褒,只是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如果他对她有敌意,就不用大费周章把她带到他的办公室,也不用好心的递面纸端咖啡。
「真是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我不会因为你对我的褒奖,就轻易的饶过你,你犯的错确实造成我们公司名誉上的损失,也让购买我们产品的顾客权益受损,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你赔偿多少,这问题我得和律师讨论过后才能给你一个答案。」
「好,只要你不送我进警察局,你开多少我就赔偿多少,不过……」很想更爽快的敲定,可她又不是有钱人,每个月的开支都还得要拚死拚活才能赚进口袋,赔偿,讲得轻松,执行起来却有困难,她的气势又弱了些,头也低了下来,语气很无力的请求,「可以给我分期付款吗?」
第1章(2)
「分期付款?」陆竞淮根本就没指望从她那里拿到什么补偿,不过是想给犯错的她一点点惩罚,可听到她的说词,还是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对,分期付款,我一个月顶多可以偿还三千块,可不可以?」
「你觉得可不可以?」低下头,她很沮丧的坦白,「那是我的极限,再多我就拿不出来了。」
事实上,她说的这三千块,是她一个月三餐的伙食费,现在她甚至都还不确定那三千块她能不能凑足,因为没法卖仿冒品,她还得重新找份兼差,否则一家四口就要喝西北风了。
「知道了,我会考虑。」
「谢谢!」莫行乐如释重负的挤出一抹笑。
「我还没答应呢,不用谢得太快。」她的笑又撞到他的心坎,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他是怎么了啊?
更糟糕的是,女孩走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留下她的联络资料。
讨债?上哪讨啊?
正当他头痛着,刘助理拿着一本画册进到他的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
「总裁,这是在整理那批仿冒商品时发现的,您要不要看看?」
「什么?」接过画册,他打开一瞧,当场傻眼了,「这是谁画的?」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个女生的作品。」
「找到她!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要找到她!」紧抓着那画册,陆竞淮的情绪整个高昂起来。
几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的创作天才,真让他给遇上了,他的血不断的沸腾,几乎攀到最高点。
很偏远的地段,很老旧的房子,莫行乐一家四口就住在房东加盖在住家一旁的铁皮屋里,冬冷夏热,没有冷气那种奢侈品,光靠电风扇还是挥发不了屋内那几乎要让人窒息的闷热,下雨时,雨水敲打在铁皮屋顶的声音,更像是交响乐那么嘈杂,唯一好处,就是房租便宜。
房东时常不在台湾,所以她还偶尔要当免费的钟点清洁工人,负责打扫房东的屋子,这是一开始租下这铁皮屋的条件之一。
房内的家具多半是房东不用给他们的,简单的摆设,一张书桌四个人共用,如果弟妹全部回家,赶作业时还得轮流趴在地上写字。
两间小小的房间,弟弟们一间,莫行乐则和她二妹莫姿秀共住一房,房间统统打通舖。
莫行乐和弟妹的相处时间其实不多,一吃完早餐就各自出门,而后等到她另一个工作结束回家,弟妹们也早就上床睡觉,相同的生活模式每天不断的重复着。
留字条变成她和弟妹们沟通的方式,便条纸是撕下来的日历裁切成的,每次有事交代,就会写一张便条纸,用磁铁张贴在冰箱门上。
此刻冰箱门上就有三张字条,一张是她大弟莫家齐留下来的,他简单写着:
大姊,明天要交八百块补习费。
家齐留言另一张是她二妹莫姿秀留的,上头写着:
大姊,我要买粉底乳,给我五百块。姿秀向来这种要钱的字条会常出现在冰箱门上,角落里还有张莫家隽留的字条—大姊,今天学校分苹果,我放在冰箱里面,你要记得吃喔!
爱你的家隽留打开冰箱,果然有颗苹果,不过已经被咬到剩下果核,八成又是莫姿秀的杰作,每次她都否认,直到有回被两兄弟逮个正着,她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就硬拗,强词夺理地说道:「我也是姊姊啊,上面又没有指名道姓,谁知道啊!」之后,莫家隽就会在开头指名给大姊,但即便如此,结果还是相同。
不过,莫行乐压根不计较东西是谁吃了,只是怕弟妹吵架,她会说说善意的谎言。
用红笔在字条上补注「苹果我吃了」,尸骨残骸丢入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