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称呼?”
阿宽师已经在替谷雁安的脚踝抹上冰凉的草药,他动作娴熟、力道温和,谷雁安脸上的痛苦逐渐平复下来。
微蹙的眉头,仍然带着一些忍痛,谷雁安眨了眨眼睛,道:“我姓谷,师傅您好。”听曲东宇不断叫他师丈,又听这师傅口中一句一句我们东宇,想也知道两人很熟悉。
“谷小姐啊,不知道跟我们东宇是什么关系?”阿宽师懒得问曲东宇,这小子别扭得很,嘴绷得跟蚌壳一样紧,八成也问不出什么大概。
“师丈,她的脚怎么样了?”曲东宇故意打岔,熟知阿宽师推拿步骤的他,看见开始敷药早就知道没大碍,但为了不要再被掀底,他决定硬是插进去,打断阿宽师的问题。
“单纯扭伤,敷药就可以,两天来换一次药,半个月就能完全好。”阿宽师斜瞄他一眼。“现在你可以到旁边等了,看个电视等我包好脚。”
这是赶人不成?谷雁安看着曲东宇闷着表情,却丝毫未动,不禁噗哺一笑。
“我们是朋友。”
“男女朋友?”阿宽师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们东宇一直守身如玉,我都以为他要当和尚了!”
她摇头。“不是。”
“暧昧中?”
“不是。”怎么看着这老人目光因为自己的回答而逐渐黯淡,好像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谷雁安心一横,索性和盘托出。“是前男女朋友。”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阿宽师亮出笑容。“我懂,你们在旧情复燃的路上。”
“不是不是。”谷雁安忙摇手。“我们……”
曲东宇受不了了,再次开口。“师丈!”
“你别吵。”阿宽师瞪他一眼。“如果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会在大清早待在一起?要说你们没有意思我可不相信。”
谷雁安皱着眉,嘟了嘟嘴。“我只是找他吐苦水啦……”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有什么烦恼?”阿宽师嘴很甜喔,谷雁安忙不迭地点头,一脸遇到知己的样子。
“我就没有恋爱运啊!心情不好就会想抱怨。”
阿宽师指了指旁边的曲东宇。“眼前不就有恋爱运?”
谷雁安笑了。“那是以前的孽缘,我无福消受。”
曲东宇脸色一变,瞪她一眼。
孽缘?无福消受?
以前不知道是谁先追谁的喔!讲得好像很勉强。
“那让东宇帮帮你,看要介绍对象还是开解你的心灵,他都可以喔,别看他这样,他很热心的!”阿宽师简直是超级推销员。
曲东宇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师丈,我很忙。”
“不听我话了?”阿宽师目光一凛。“你师父走时,不是跟你说以后都要听我的,你全都忘了?”
“是是是……”都搬出师父来了,还能再辩吗?
旁边,谷雁安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曲东宇的师父“走了”?这这这……是不是那个不吉利的意思啊?
她寻思,曲东宇总是与人保持距离,但看他跟这位师丈的互动极为熟悉,可知他师父若真的离开世上,他一定很难过吧?
她的眸光添了一丝怜悯。对他来说,身边的人已经那么少了,失去师父应该很痛苦吧?她可以想象那段日子对他而言多么难熬……
曲东宇接触到她的眼神,微微楞了一秒,不解她内心转折的他,丝毫不知这女人竟在为自己伤心,还以为她脚又痛了,才会眼角有泪。
“师丈,已经都包扎好了吗?”
他刻意提出问题,让阿宽师下意识又低头瞄了眼她的脚踝,确认她的脚应该没问题吧?
“都好了都好了,没什么大问题,记得要再来换药啊!一个人不方便,叫东宇带你来就好。”
曲东宇脸上三条杠,无言看着天花板,是要撮合得多明显啊?
谷雁安倒是笑了笑,应允道:“也是,我一个人也不方便来。”坏心地看了眼曲东宇,见他脸色很僵,有莫名快/感。
诊疗结束,阿宽师将他们送至门口,见曲东宇一手扶着她,扶不了几步,又嫌她慢,最后干脆又一手抱着谷雁安的身影,忍不住摇摇头。
东宇啊,拜托你不要那么嘴硬。
这世界上除了你妹之外,有哪个女人你会愿意花力气呵护?恐怕只有这个硕果仅存的谷小姐溜~~
第5章(1)
曲东宇活到现在三十四岁,最痛苦的无非是失去父母的那段日子。
至今想起,仍难以接受父母突然离开的怅然与悲伤,那种黑暗的感觉,像阴冷的网包围住他。
阳光?很抱歉,他眼里看不见阳光,只记着自己要扛起这个家,他打工加工作,除了增加经济来源外,也填满自己的时间,让自己忙碌,忘记悲伤。
在妹妹面前,他不透露一丝软弱,只有在谷雁安面前,偶尔他会陷入沉默与长考,眼眸里充满的无奈与痛苦,也只有她看见,而她会静静陪着他,总是笑得很开朗,就如一束阳光,照亮他的生命。
虽然后来,他也放弃了那束阳光。
工作上,因为调到业务部的关系,他做不出成绩,忍着被长官刁难的压力,硬是咬牙做下去,无奈努力不等于成功,某次长官出了纰漏,他成了代罪羔羊,直接被FRIE拜拜不联络。
突然空闲出来的日子,是他人生的第二黑暗期。
某天,他看着人力银行网站,咬着牙一家家打电话投履历,正职没那么好找,短期打工他也愿意。
曲宁宁进来,在他桌上放上一杯茶。“找工作?哥,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啊?”
这问句很特别,问他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意思不就是他有得选择?然而在这个社会上,哪有人能选择工作?向来都是工作选择他。
“就跟之前差不多的领域吧。”
曲宁宁出了一声。“怎么这么没创意?去当舞者啊!去做蛋糕啊!嘻嘻,我开玩笑的啦!”
只是一句玩笑,却颠覆了曲东宇的人生,他冲着这句没创意,应征了一家画廊人员,对方竟也很创意地录取了他。就算是没涉猎过的艺术领域,他也狠下苦功,经由他策划的展览大受好评,吸引不少艺术家前来。
曲东宇就是在这时遇见他的瑜伽老师蒋师父。
“哇!公子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怕有大祸临头,来来来,跟老师学瑜伽,包你一生平安吃到一百岁!”
工作逐渐上轨道的曲东宇,明明在艺术界混得如鱼得水,蒋师父却看出他忧郁的内在,他被吸引,真的跟着学了瑜伽,学着学着学出兴趣来,最后甚至当了老师。
因为瑜伽,他认识笑咪咪的蒋师父,还有蒋师父的夫婿阿宽师,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人,待他就如家人,曲东宇在瑜伽与两位前辈的照料中重生,他不再困在黑暗角落,纠结无法控制的事情。
所以,他很感谢蒋师父。
随着时间历练,他逐渐变得沉稳,年少时下的决定,换作如今的他来选择,肯定不一样。就如与谷雁安的感情,重遇她后,他曾思考过,今日的他是不会因为当初的难关,就轻易放弃爱情的。
“你师父的事情……你一定很难过。”谷雁安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他专注于车况,随口回:“难过什么?”
“就……”她一时语塞,是想安慰他啦,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么直白的说会不会惹他难过?谷雁安骂自己太冲动,早知道刚刚不要开口表示关心,现在尴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