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云丰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他想过,倘若她有机会与大哥再续前缘,也不是坏事。
只是关关……大哥相当喜欢她,她是个能干聪慧的女子,有她的帮助,大哥仕途定能更上一层楼,只不过她的身分太低,怕是无法在后宅的贵妇圈里与人周旋,要是关关能与谷娘子建立感情、姊妹相称,仿效娥皇女英共侍大哥多好?
看一眼紧闭的门扇,希望大哥可以搞定。
摸摸饿扁的肚子,厨房里的剩菜……他叹气,认了。
屋里,关关一语不发,低头看着计划书,但她专心不来,一颗心全落在那个小心翼翼的男人身上。
今天他回来得早了,还买一堆吃的,这是打算求和?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求和可以解决的,只要谷小花还在,只要他是她们都想争取的男人,为让自己在这个家中立足,谷小花就会诡计不断、手段层出不穷,她没精力应付那些糟心事,更不想在那上头浪费精力。
“关关。”
她不应他。
“关关,上次的事……”
是他不对?他想承认自己错了?这念头让她面色稍霁,却没想到他下一句话又让她气得想踹他下地狱。
“我确认过,前一段时日汪文同并没有上咱们家,谷娘子也没出门,他们不大可能碰在一起,我猜簪子上头的字只是巧合,何况事情经过那么多天,并没有任何动静。”
他在陈述事实,她却有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好吧!干脆大吵一架,她受够了冷战。
关关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接,寒声问:“事情已经摊开,所有人都知道那根簪子是谷嘉华的嫁妆,还能期待什么后续?若是汪文同敢抓住此事不放,找上门来要后续,不是恰恰证明他和谷嘉华勾结?你当谷嘉华的脑子不好使吗?
“何况谷嘉华没出门,她身边的丫鬟不能出门?花钱雇的打手不能出门?咱们成天在外头跑,谁有时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想玩花样,谁有心力阻挠?”
“不过是两个字,当成证据太薄弱。”
“她有犯罪动机。她清楚蕥儿不是你的亲妹妹,如果不将她送走,她就得时不时忍受蕥儿的任性,而送走她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嫁掉。没了蕥儿、断我一臂,日后要对付我轻易多了,她的目的是你,亲爱的知府大人!”
“不会的,她若有意于我,早在多年前就与我订亲。”他清楚谷嘉华,她心里只有沈习玉,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是。
她噎着了,他是过度迟钝还是谷小花太会演出欲迎还拒的老梗?
半晌,关关说道:“方大人,如果她的目标不是你……民风开放,寡妇再嫁不是新鲜趣闻,况且她只是和离身分,以她的身分、身家,待在京城里,多的是男人想娶。
“那天我问过,她并非只身一人,她有老管家、有管事,有一大堆从小到大服侍她的下人,有他们帮着支撑门户,试问,她有什么理由放弃满京城的好男人、离乡背井,跟着你们兄弟住到咱们这个小宅院?若不是看上方大人,有心再结姻缘,她何必屈就?”
“她想离开京城伤心地,换个地方生活转换心情,何况我早对她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说清楚了,那她呢?她也和你一样清楚,知道使君有妇、不得沾惹,还是想反败为胜,达成不可能的任务?”
“不会的,就算她是,你难道不能信我一回?”
她摇头。“我相信人心会变,相信没有永恒亘古的感情,相信山无棱、天地合只是夸张诗句,也相信只要女人有心,男人无力逃避。”
定定望住关关,云青明白,这不是玩笑话,她的态度坚决,毫无转园可能,他叹气妥协道:“昨天,我让吴卫往京城里送信,他在那里有镖局,能帮我查明一些事情。”
查明什么?关关目光里透着疑问。
“不管那簪子是不是诡计,我都想清楚谷嘉华与沈习玉和离的真正理由。”如果她真是沈家容不下的恶妇,必定做过什么,她要是真的做过……想起嫡母,心头兴起一阵恶寒,他无法想象谷嘉华的转变。
“不是因为无出吗?”
这件事云丰私底下对她说过,她相信了,因为前辈子他和谷嘉华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第二十章 陷入冷战(2)
“若理由是无出,她只要让通房丫头生下孩子,接到膝下养育就成,再不济纳几个姨娘也能解决,为什么会搞到和离?”问题要是出在沈习玉身上,沈家更没有理由与她和离,搞得沸沸扬扬、坏却名声。
所以他开始怀疑谷小花?只是性子纯良,不愿道人长短?关关续问:“我听说,谷尚书正是因为此事气得生病,以至于病重不治。”
“对,沈家算得上忠厚世家,沈相又是与人为善的性子,因此谷尚书才舍得把女儿嫁往沈家。虽说沈习玉是独生子,家里急需他开枝散叶,但也不至于因无法生育就与妻子和离,况恩师在朝堂里颇有势力,他们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卖。”逼死亲家的恶名有多大,要是皇帝因此怪罪于沈家,沈家得不偿失。
“然后呢?”
“当初我和云丰心急,办好恩师丧事后便匆匆赶回泉州,没刻意打听沈家事,也没了解谷尚书留给谷嘉华多少身家,只听说她留下一名老管事处理京里的产业。那天听你说了那些话,我细细想过,便派人往京城一探。”
他本不想将此事说出来,万一探出来的结果和自己所知道的一样,岂非太伤人?这段日子谷嘉华经历的已经够多,他不想再添”笔,只不过关关……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是便是、非便非,她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法忍受暧昧不明。
关关放下心头怒气,她点点头,云青并不傻,只要不被恩情迷惑心眼,他愿意查,自然就会查出蛛丝马迹。
见关关沉默,他续道:“如果她真有你说的那份心思,我不会容许的,家和万事兴,我还分得清楚亲疏关系。”
关关松下心情,实事求是说道:“你也不必太勉强,如果你发现自己喜欢谷嘉华,没关系,不必理会约定,我可以理解,只要提早告诉我,别教我蒙在鼓里,我不是那种非要在一棵树下吊……”
话未说完,她就让他一把拉进怀里,像是惩罚似地狼狠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怒气,他吻得很用力,吻得她的嘴唇肿起,吻过一回又一回、怎么都不肯放开,直到她心跳不稳定、气喘吁吁,方肯放手。
他也喘着,只是立场必须表明。
他咬牙道:“不管你理不理解,这辈子,你只可以吊死在我这棵树下,不能异心、不能改变,别想毁约,承诺是一辈子的事!”
这样的坚定口气,她可以解释为——他的立场没有改变过?他的心没有犹豫过?他对谷嘉华没有上辈子的感觉?
这可能吗?上辈子分明是鹣鲽情深、缱绻缠绵的两个人,此生就算无法成就良缘,情感上多少会有牵连吧?
摇头,不想了、不想欺凌自己的心,关关挑起别的话题。“你带酒菜回来,是想同我说和?”
“不是。”
“不然呢?事情忙完了,想喝两杯犒赏自己?还是嫌弃郑大婶的手艺?”
“都不是,我是百忙间抽空回来的。”
“为什么?”仰起头,她还真猜不出其他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