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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木匣而来的,还有一对泛着柔光的珍珠耳环。

  他在信里说:这是女儿的嫁妆,他从现在开始积攒着,待匣子里的格子装满,请她带着女儿的嫁妆嫁给他。

  那封信,让关关很无语,两人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就想到女儿的嫁妆问题?傻了他!

  但关关看得出,这个礼物肯定贵得吓人,云青并没有带太多银子进京,两兄弟怕是黜衣缩食才能置下。



  说不感动是假的,当通房,拿到的金银细软叫作赏赐,也只有当邵关关,才能光明正大接下这样一份贵重礼物。

  只是时机不对、气氛敏感,这礼物碍了蕥儿的眼,因此一声用力碰撞,蕥儿当着关关的脸甩门而走!

  关关打开门,追问她要去哪里,她答也不答扭头就走,直到另一声巨响,大门振动,把关关的小心肝吓得发颤,好心的郑大婶凑到她身边,低声告诉她,“别担心,方姑娘去扯新布,上回的包包卖得挺好,王老板让姑娘多做一些。”

  这些日子,几乎都是郑大婶陪着蕥儿进进出出,否则一个姑娘家,关关也不好让她单独出门。至于限制她出门?她可没有这个肥胆。

  问题是郑大婶不能次次跟,幸而邻居张大婶热情,愿意帮这个忙,接连两回,蕥儿出门都是张大婶相陪。

  这让关关想买辆马车的想法更盛了,只不过这个小院子……关关叹气,再养匹马,不只虐待动物更是虐待人。



  云丰的建议是对的,不论他官派何处,买房之事势在必行,只不过地点要好好挑选,最好能挑在商业区和官衙中间,那么两边来回都不太远,若加上马车,可以再缩短些上班时间。

  思忖半晌后,她叹口气,关上房门,写小说话本去了。

  之前是因为银子窘迫,让她想起这个赚钱途径,现在银子不是问题,她却是天生劳碌命,想到什么,不做出来,就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啊,天生的丫鬟命,不管重生几次都注定操劳一生。

  从家里出来,蕥儿去寻张大婶一起上街,可张大婶不在家,她想转回家门,却又想起自己出门时的碰撞……

  唉,气是出了,可现在回去、面子上下不来。

  算了,还是自己去布庄,反正来来回回那么多次,路早已经踩熟了。

  她闷着头往前走,心里依旧气难平,那次大哥给她撂脸子,讲过一通大道理,还说他与她之间只会是兄妹,不会有其他可能,若她想不明白,还是择屋另住,免得坏了名声,影响日后说亲。

  口气不轻不重,却是句句决裂,她再厚颜无耻,也明白大哥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兄妹相称多年,她还不明白他的性子?他是固执坚持的男子,谁都别想教他折腰。

  那年谷尚书要招他为婿,却心疼女儿要服侍小叔、小姑,便开出条件,让他住进尚书府,并允诺会代为照顾弟弟妹妹,但大哥回绝了。

  大哥岂能不明白,对方是他的恩师,日后朝堂上有谷尚书可倚仗,仕途必会磊落顺利。

  然大哥坚持不低头,即使他为人圆融,拒绝得委婉,并为对方做足面子,因此日后两人相交、感情依旧,但多年以来,谷尚书却未曾对大哥提拔过一、二分。

  为此,二哥始终对大哥深感歉疚,认定是自己阻挠了大哥的前程。

  连对自己仕途大有帮助的谷尚书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只会拖累他、依附他的妹妹,他怎肯妥协?

  表面上,大哥似乎是个再温柔和顺不过的人,但骨子里那副固执、坚韧,是谁也改变不了。

  她清不清楚大哥心里无她?当然清楚,但即便清楚,在过去几年,他也未曾这般疾言厉色对待过自己,她只好把问题推到关关身上,借口是从关关出现之后,才改变这一切。

  她甚至说服自己,如果没有关关,等二哥考上状元欲说婚事,而大哥在没有对象的情况下,愿意将就自己为妻。

  谁晓得关关出现了、公主出现了,这次进京,谁晓得还有多少女人会冒出头来?

  “将就”二字不过是她欺骗自己的谎言,但即便如此,从京里往回送的礼物还是招了她的眼红。

  她加快脚步,进布庄挑选好布料之后,便往家走去,满肚子的火在走上这样一段路后也消得差不多。

  她心里想着,关关之所以受大家喜欢,不就是因为她会帮家里挣钱吗?凭自己这门手艺,日后她也能撑起门庭的,届时,她不会矮人一等。

  有这样激励人心的念头,脑子转了想法,蕥儿开始盘算起新花样。

  包包只能背在背上或斜背在肩上吗?不能提在手上、挂在肘间、拿在手上?如果大包包里头再摆上几个小包包,把里头的东西分门别类,成不成?上回关关说了,包包可以和鞋子配成对儿,能不能和汗巾、帕子配成对?

  好歹在家族没落之前,她也是读书识字的千金小姐,大哥、二哥看的杂书闲书,她也没有少读过,见识比普通女子多上几分。

  而且关关说过,“什么钱最好赚?就是别人还没想到,咱们先一步做出来的东西最容易赚钱。”

  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发觉自己把关关的话全听进耳里,并且有心想向她学习。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在走进家前巷弄时,一个男子跳了出来,伶俐地伸手抽掉她腰间的荷包。

  他嘻皮笑脸地望住蕥儿说道:“蕥儿妹妹,几日不见越发水灵了呀!”

  蕥儿抬头看他一眼。他是汪家杂货铺的儿子汪文同,脸尖瘦、个头中等,看起来有几分猥琐、有些獐头鼠目。

  之前蕥儿的背包曾经卖给汪家杂货铺过,但结帐时汪老板总要想办法苛扣一点零钱下来,两次之后,她便不愿意再与汪家打交道,转而和王老板做买卖。

  汪老板为人俭吝,祖上几代都是做生意的,家里还算富裕,听说有两、三幢宅子和不少田地,因此到了这一代,便想供儿子念书。

  汪文同也算争气,十三岁那年就让他考上秀才,从此见官不必跪、走到哪里都端着身分,只不过十三岁之后,接连考了好几次,再也没有更进一步表现,倒是家里妻妾不少、孩子也很多,他的生产力相当旺盛。

  那回见过蕥儿一面,他便心心念念上了,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住在哪里,这不就急巴巴赶上门来。

  “这位公子,请把东西还给我,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拦住我的路?”蕥儿不愿意和他相认,更不愿意同他交集,想要从旁边绕过去,但她的荷包在他手里。

  “蕥儿妹妹这话可伤感情了,咱们这等交情,怎用上素不相识四个字?”说着,他轻佻地把蕥儿的荷包凑在鼻间轻嗅。“真是香呐。”

  蕥儿抱着布,没办法腾出手去抢回荷包,心里头又急又气,却不知道该拿这个无赖怎么办?

  “让开!”她咬牙道。

  “不如我帮蕥儿妹妹带上布,妹妹请我上家里喝杯茶水,如何?”

  他摇着扇子假装斯文,看得蕥儿满肚子气,平日里损关关几句她在行得很,但她很少见外男,便是与布庄或王老板交涉,也多是郑大婶、张大婶出的头,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急得一张脸又红又羞,一双脚快把地上跺出一个洞,一对眼珠子水汪汪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心头发痒。

  汪文同看一眼巷弄里一整排的破旧屋子,心想,住在这巷子里的人家肯定不会是什么高门大户,何况,还要女儿抛头露面做买卖营生呢,这样的家庭只要塞点银子,定然乐意把女儿送到他家里当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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