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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把全部的食谱都搬出去摆好、摊开之后,已是将近晌午时分。

  重新折回到阁内,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那唯一没有被拿出去的画卷之上。

  黑眸微微一黯,继而缓步走到桌案前,接着长指微动,轻轻地将画轴上的丝带抽开。

  画卷缓缓地在案上铺开。



  随着画中绝色女子的呈现,顾胜眼中的光芒也逐渐陨灭。

  满眼的素白之间,这个女子站在开出一片绚丽的默林中央,浅色衣裙上绘制的细雪寒梅显得格外应景。

  似是有风吹来,点点红梅坠在她乌黑的鬓间,将她沉静又不染纤尘的美衬托到极致。

  顾胜觉得画中的人在看着自己,这种温暧的眼神令许多回忆涌入脑海,也令他想起了同样拥有这种温暧眼神的颜玉尔。

  “雄爷。”

  忽然响起的叩门声令他回神,迅速地抹去眼角的濡湿,“什么事?”



  “大师傅又送了玉厄酒来请您尝尝看。”

  其实宋喻也不想打扰雄爷悼念亡人,只是每个月的这两天,他一旦进了拟香阁就会待上大半天,可府中、店中又有许多事情离不开他,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宋喻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这里找人。

  可知这一次他真的、真的、真的是很不想来!

  首先,农历七月本来就全年中最危险的一个月,因为临近七月三十那个大日子,所以雄爷不仅食素,而且心情很差,基本处于点火就着的状态;其次,玉厄酒揋前开窖就发生在前几天,所以现在雄爷一看见玉厄酒就心疼得想发火,可他今天偏偏又端了玉厄酒来,哎,真是凶多吉少。

  “端进来。”

  宋喻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小心地挪得离那幅画远一些。

  那是一个精致的宽口大碗,碗中铺着厚厚的冰,而装有玉厄酒的玉壶则是插在冰中。

  近日天气越发炎热,顾胜吃喝都离不开冰,所以宋喻特意冰上了酒,希望能让他心情好点。

  顾胜扫了眼酒,心又跟着抽疼起来,这是经过颜玉尔的荼毒之后幸存下来的那半窖玉厄酒。

  “新的玉厄酒又酿上了吗?”拜她所赐,他不得不让酒匠重新酿了一批。

  “嗯,损失的玉厄与素肉都已经补上。”

  “冷库的储存呢?”

  “还足够,应该不会耽误店里……”

  “应该?”浓眉不悦地扬起。

  “不、不,是肯定,肯定不会耽搁生意的。”

  顾胜这才满意,看了眼宋喻,又看了哏那酒壶,对方立刻取出冰在碗中的小杯,一面斟满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他的脸色,心里并拿不准自己即将禀报的那件事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虽然他从小随侍在顾胜身边,但却仍然过已故的顾老爷、现在的老夫人,和画中女子的关系不是特别清楚。

  “有话就说。”正垂眸去拿酒的顾胜已经看出了旁边人的欲言又止。

  被看穿的宋喻咳了一声,决定先说个别的事,“雄爷,去安津颜府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

  “查出什么了?”他都忘记自己请人去调查颜玉尔的事情了。

  “他们带了新夫人的画像去,连问了几个人都确定她就是颜小姐没错。”

  顾胜又垂眼应了一声,显然已经不太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不管颜府为什么要谎称自己的女儿是个病秧子,反正人他已经娶了并且吃干抹净,想要退货或者要回聘礼是没什么可能,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从她本人身上讨回损失。

  “呃,去调查的人又带回来一个消息。”

  一听宋喻那要死的语气,顾胜就猜出来了,“老太太要来了?”

  不过这一次顾胜猜错了,“不,老夫人旧疾复发,恐怕先来不了了。”

  顾胜僵直了背脊,“很严重?”

  “雄爷可以放心,老夫人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即可。不过……”宋喻顿了顿,又说:“三小姐会先过来。”

  顾胜瞬间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不由得轻舒一口气。

  这老太太还派了先遣部队?

  不过依三妹那个怯懦性子,来了又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是打探打探消息罢了。

  瞧顾胜并没有言语,只是又端起了酒杯,宋喻这才默默地松了口气,成功过关。

  不过想来也奇怪,虽说成亲后雄爷的咆哮次数明显上升,不过他的脾气却好了不少。

  “这酒里添东西了?”忽然顾胜看着手中的酒拧眉发问,谁敢私自在他的玉厄中添材料?

  宋喻一慌,“没、没有吧,雄爷,这和上次送给您尝的是同一批酒啊。”

  “那我怎么尝到了樱桃的味道?”

  “樱桃?难道是杯子的问题?不会啊,这杯子是奴才亲自洗干净的。”

  顾胜又尝了一口,而后若有所思地舔了赫唇。

  好熟悉的味道,甜香醇厚,就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樱桃,混合着浓郁清冽的酒香,甜美到醉人。

  他目光下滑,看向那被粗长手指捏着的小小酒杯,他黝黑的肤色与莹白的玉瓷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好像是那一夜,他的指缓缓地抚过女人润白的雪肤,撩出催情的粉红。

  目光一热,顾胜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不是酒的问题吗?难道是他在情不自禁地想念亲吻那个女人的感觉?

  自从那一夜过后颜玉尔就开始躲着他,白天不管多么活蹦乱跳,晚上等他一回家立刻就缩回到偏房里,死活也不肯出门。

  想到这,顾胜不由得脸色一沉。

  这几天一直忙着收拾颜玉尔惹下的烂摊子,所以他一直没做理会,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意见。

  “她还是躲在房里不出来?”

  迅速跳跃的话题令宋喻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是。”

  当然了,今日他白天待在家里,所以颜玉尔肯定不会出来乱转。

  她这种回避的行为有些激怒顾胜,想他征战情场数年,但凡上过他床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被他征服得老老实实,可偏偏这个颜玉尔不识好歹,没碰她之前整天跟屁虫一样地黏着他,碰过之后反而开始玩消失……

  搞什么,顾胜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胯下,难道是对自己不满意?怎么可能!

  将手中的瓷杯重重地放回到桌上,“再多派几个人去把守地窖和肉坊。”

  宋喻吓了一跳,忙说:“是。”

  “谁若是再让她偷吃到一点,谁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是、是……”

  第5章(1)

  就当宋喻准备告退时,细不可闻吁的一声是从酒壶那里发出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酒壶看去,只见一个拴在细在线的小银钩正悬在半空,若即若离地荡在酒壶旁,那尖锐的钩子险险地勾在壶把上,细线一松又一紧,银钩终于彻底钩住玉壶,紧接着,在顾胜与宋喻的目光中,那玉壶晃晃荡荡从冰块中拔出身。

  浓眉下的黑眸倏尔一眯,当玉壶即将晃出自己的视线之前,猛地伸手一把握住,“颜、玉、尔!”

  喀拉,顶上的瓦片清脆响动,夹杂着女子低低的惊呼。

  顾胜冲出拟香阁,绕了半圈来到屋后,先是看见了架在檐边上的梯子,而后才从屋顶上找到了偷酒贼。

  颜玉尔着一袭轻衣便装,像只青蛙似的趴在房顶上。

  午后刺目的日光下,她身上的绯红衣裤显得格外惹眼,衬着腰际挽着的白色腰带,颜色分明。

  “谁把她放进来的,天鹰呢?”天鹰是专门负责看守拟香阁的守卫。

  “雄爷,您忘了吗?今天天鹰休班。”宋喻在一旁轻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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