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怎样?”凤栖梧不耐烦极了。
“……便要一头撞在王爷府门前的石狮上。”家仆深知凤栖梧喜怒无常的个性,所以虽明知自己只是实话原禀,仍是怕极了会遭迁怒。
听到来人说见不到他便要自尽,凤栖梧脸上的兴味涌出来,他掀了掀薄唇改口:“把那位姑娘领到花厅去,本王随后就到。”
“是。”家仆领命,急忙拱手退开。
寂影瞥了眼凤栖梧充满玩味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眸子不禁又看痴了……
白心瑀不安的独自站在花厅内,见门口家仆迎入来人,但见他一身精绣的华服便袍,便猜知来人身份,她连忙垂眸,双膝点地的跪下。
“罪臣工部侍郎之女白心瑀,拜见小王爷。”白心瑀芙蓉脸儿低垂迎见凤栖梧。
凤栖梧不束发戴冠,仅是以玉簪绾住一头长发,一副就像是要与朋友闲聊般的打扮,他见厅内女子,拘谨的跪地拜见,他轻佻眉,先将自己舒懒的身子,窝进厅内左侧的紫檀嵚纹绣榻,左手支着面颊,神态轻佻的瞅视跪在地上的女子轻语:“你是工部尚书白游风之女?”
“是!初次见面,心瑀若有失礼之处,尚请小王爷海涵。”白心瑀闻声辨位,脸不敢抬,将身体转向凤栖梧发话的位置,然后将双手交迭于地,额头压在手背上,恭谨的答话。
“呵,你还知道自个儿失礼吗?刚才下人传报,听说你撂话,若今日见不到本王,便要一头撞上本王府前的石狮子!怎么?是本王府前的石狮碍了姑娘的眼吗?”凤栖梧眼梢微勾,见她一身素白罗裳,一头垂肩长发也仅是以几支模式简单的银钗绾住,单看她纤细瘦弱的身子,跪伏于地的模样,不可讳言,的确是让人稍稍萌起一股怜惜的欲/望。
这个女人,甚是懂得运用身为女子的柔弱,搏得他人的同情,念此,凤栖梧眸底的深沉转浓,表情带着疏冷。
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注视,白心瑀僵直背脊,连忙解释:“请小王爷原谅心瑀的无礼,心瑀实在是因为心系家人安危,迫不得已才会出言冒犯,还望小王爷谅察。”
“心系家人安危?”凤栖梧唇角勾着笑,但眼神却出奇的冰冷,他冷声轻哼,不甚苟同地道:“据本王所知,你爹白游风,在疏浚工程中贪渎,而你娘接受买官收贿,你的兄长不学无术,在外放浪惹事,失手打死一名穷困的书生,你身为白家唯一无犯事的罪臣之女,何来的脸面来找本王?”
面对白心瑀一家遭戒律府押禁问审一事,他确实略有耳闻,本来这不干他的事,问题眼前的她,居然厚脸上门找他,瞧她卑微乞怜的模样,分明就是想请他援手,但问题是,他凤栖梧可也是个黑心肝的王爷,叫他出手救人,会不会想太多了?
第1章(2)
对于凤栖梧的言语奚落,白心瑀皱紧眉心,很努力的抑制自己鼻腔涌现的热意,她对自己说,她是为了家人的安危而来,所有旁人给的鄙视、嘲讽,通通不要往心里去,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苦楚她都愿意受。
颤颤的吸口气,她维持原姿,以怯怯的柔嗓,为家人请命。“心瑀知道我们白家所犯之事难以原谅,可是身为白家的一份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心瑀也不放弃护家人周全的想法。”
“白姑娘的孝心可嘉,可惜本王的能力有限,帮不上忙。”他摆了摆手,觉得无聊,想要赶人了。
知道对方在下逐客令,白心瑀央求的嗓音更加焦急:“不!心瑀相信,在这世上绝无小王爷办不到的事,只有愿与不愿的差别而已……”
“喔?此话何意?”凤栖梧倒也想明白,为何她放着其它王公大臣们不求拜托,偏偏要来找他?
“回小王爷,心瑀曾听爹提过,在南凤皇朝的众臣王爷之中,唯小王爷敢逆龙颜,还说这世上唯有小王爷有扭转乾坤之能,故心瑀斗胆恳请小王爷能出手救我爹。”若不能劝得凤栖梧出手援救,只怕爹爹就真的要掉脑袋了。
毕竟因为疏浚工程的贪渎案,造成江河堤坊溃堤,淹没数百倾良田,虽无重大的人员伤亡,但农务损失与数百户人家的家园遭毁,也足够判个死罪与没充家产了。
“哼!此等阿谀奉承,谋求私利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是不是要本王让人给你掌嘴,你才知道刚才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她以为他凤栖梧是谁?随便给他戴两顶高帽,就会傻傻的为她与戒律府的宇文仲杠上吗?
“心瑀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就算小王爷让人将心瑀的嘴打烂,心瑀仍会这么说。”谁人不知凤栖梧早年甚得先帝宠爱,有一呼百诺的本事,若他肯点头帮忙,事情将会大有转机。
凤栖梧眯眼凝觑她跪地纤细的身躯,讶异她一介弱女子竟有此胆量,虽说他是有意刁难,故意视而不见,不开口唤她起身,但此刻他倒想瞧瞧她的模样了。
“你把头抬起来。”凤栖梧要求。
“咦?”跪地的纤躯明显僵直。
“再说一次,我要你把头抬起来。”他敛眉,嗓音不怒而威。
白心瑀闻言,虽然心头涌现莫名的不安,不过她仍怯生生的慢慢抬起头、直起腰杆。
相较于白心瑀刻意的微敛眸,紧盯着地面,不敢迎视凤栖梧,后者却是大剌剌的欣赏起她绝美的姿容,一向不轻易对女子动心的凤栖梧,竟也破天荒被撩动心房。
凤栖梧自绣榻中坐直身子,漂亮的丹凤眼因为她出色的外貌而被吸引着。
她的五官细致,肌肤白皙透红,一身素白为底的罗裳,夹杂湖水绿的衣边裙饰,观其身段优雅,仪态从容不迫,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也是柔美而宜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宁静与恬淡的氛围,当真有让男人激起保护欲的特质。
一股莫名的骚动隐隐在心中窜动,他直起身子,缓步走向她,在她的跟前站定,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直到确定他若不开口,眼前的女人便不会起身瞧他后,凤栖梧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弯下腰,伸出手递到她面前,“起来吧!你想跪到什么时候?”
打从凤栖梧从座上缓步移动开始,白心瑀的神经就像绷紧的琴弦般,她凝神细听那伴随着长袍摩娑的沙沙声接近,确定对方是笔直的朝她而来,白心瑀半垂的眸,带点慌乱与紧张。
曾耳闻这位小王爷的心机深沉,行事捉摸难料,虽然“他”曾温言劝告她,这趟任务不轻松,可是她却还是坚持要来。
毕竟她若不来,爹爹绝对会被判斩首之刑,而娘与兄长亦将遭流放,如果她真有这个价值,能换得一家人的平安,她有何理由逃避?
灵黠的眸儿,看着那双映入眼帘的男性双足停在眼前,见那双以黑绒作底色,上缀金丝纹绣边的鞋子,心知这定是那位尊贵的小王爷了,她感觉呼吸些微的急促,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触怒他?正当她为难时,耳边随即传来凤栖梧那悦耳好听的声音,还有那双递到眼前洁白修长的手,作势要拉起她。
不得已,她只好顺从的将手递给了他,并且顺势抬眸对上那双勾人的丹凤眼。
哇!好俊美的男人!
白心瑀在心底低呼着,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藉由凤栖梧的拉势,盈盈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