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常风眉锋略皱,运劲手里的长剑,带着剑光回旋的流莹,将近身的暗镖打落,仅此分神间,使刀的男子已跃过凌常风,近身至凤栖梧的身前。
“寂影……”白心璃仅瞥了来人一眼,便被眸底映入他手臂的伤势,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寂影根本不理会白心璃的大惊小怪,他垂眼看了凤栖梧一眼,确定凤栖梧无性命之忧后,那双黝黑的深眸里透着不舍,不待白心璃出声,便已弯腰将凤栖梧单手扛上肩,接着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后来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则也一样将白心璃给背上身。
口哨声响起,这批护卫凤栖梧的黑衣蒙面人,行动规律的做出掩护与拖缠凌常风的行动,然后又毫不恋战的借势离开战圈,气得失手的凌常风还想追过去时,随后赶来的宇文仲却又开口唤住了他。
“常风,别追了。”宇文仲看着好友一脸的气急败坏,正经的脸上透着抹凝思。
“为什么?”凌常风回头,瞥见宇文仲剑上染着的血迹,想起刚才接到那名使刀重劈男子的手臂,凌常风一脸不解,“宇文仲,你搞什么鬼?怎么会让人从你手里跑掉?”
太奇怪了,明明那人就伤成那样了,宇文仲居然没有制伏住他?
“忠心的奴才,拚死想回到主子的身边,我只是对他聊表敬意罢了。”宇文仲很难解释刚才看到寂影,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凤栖梧身边的那种狠劲,为何会让他产生不该有的心软?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宇文仲,你可以再继续睁眼说瞎话没关系。”凌常风瞥见桐林深处,环伺在宇文仲身后的配剑子弟,他俊眉微挑,认出他们皆非宫中的兵卒,还没开口,宇文仲已率先截话:“他们皆是我从藏剑阁里外借的弟子,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用剑好手,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嘴巴够紧。”
“啥意思?”凌常风真是弄不懂宇文仲了,这一路上净是给他出花枪,弄得他晕头转向的。
薄唇抿着浅弧,宇文仲走到凌常风身边,压低嗓道:“皇上有命,让我等在吞凰谷静候皇上,在此之前,需尽力周全小王爷的名声。”
“有没有搞错?”凌常风听完宇文仲的话,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难怪你会将御卫军还有戒律府的人马全部丢在吞凰谷外不用,原来……”
现在是怎样?为什么他凌常风就要被宇文仲拖下水,干这种既不名誉又不光辨,更甚者还是他一点也不甘愿的活,为什么啊?
很是同情的伸出大掌,按压了凌常风气得发抖的肩膀,宇文仲深眸里满是无奈,“毕竟皇上跟小王爷还是兄弟一场。兄弟,你就体谅一下皇上的苦心,皇上说了,吞凰谷这事,将会是他对小王爷容忍的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气呼呼的鼻孔猛喷气,凌常风睨了宇文仲面色严肃的脸一眼,寻求保证似的问:“这回真的是君无戏言了?”
了解凌常风的怀疑,毕竟皇上对凤栖梧睁只眼闭只眼的记录太多,这回真的可以圆满划下句点吗?
宇文仲细思了下,看着桐林间落英缤纷的雪白桐花片片,他保留地回答:“这话你可以留着亲自问皇上。”
凌常风看着宇文仲的俊目里迸出冷光,心里暗忖着,原来皇上早就想私了与凤栖梧之间的恩怨,没有事前声知他,是料准他若知道皇上又有心包容的话,绝对不会答应上吞凰谷的,敢情就是把他当成牺牲打,没给他商量的余地就是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恶劣,非常不爽地撂话,“问个屁!”
凤鸣春是皇上,他凌常风是个臣子,天底下有臣子去责问天子的事吗?
就算有,也不会是他凌常风!
所以……
呜呜呜,凌常风突然间好想念远在家乡待产的盼盼啊!
早知道他还宁愿窝在家里,与娘子卿卿我我,也好过面对这些官场的尔虞我诈……
唉!
第10章(1)
寂彤的左手臂断了。
手臂自肩部断去,断臂之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白心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凝聚勇气,替他包扎。
即便寂彤此次来并不想让她碰他的。
看到他伤口平整的利刃斩断痕迹,白心璃问过寂影,他的手是如何断的,却换来淡淡一句“那不重要”的回答。
得到这样的答复,白心璃面色怔忡,不过却能理解寂影可以为了凤栖梧,奋不顾身的连命都舍弃,更何况是屈屈一只手臂。
寂影那句不重要的意思,应该可以这样解读吧?
白心璃与寂影借着昏幽的篝火,左右相顾地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凤栖梧,两个人的心中,各藏着不同的复杂情绪。
白心璃看着这好不容易才在吞凰谷间找到一处能暂时蔽身的石洞,只见石洞外持刀把守的数十名蒙面男子,分列两排,安静而沉默的伫立在那儿,白心璃的心头,涌起阵阵的酸。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带伤,却像是浑然不觉疼痛与疲累似的,在石洞外的月华之下,各个皆化为不动的石像,忠心的守护他们的主人——凤栖梧。
这批死士,全是寂影一手培养起来保护凤栖梧的。
寂影给他们的教条,唯有誓死保护凤栖梧,其他的一切,在他们的眼中,都不重要,包括他们的生命。
白心璃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抱持着何种必死的决心,也不想知道这一路上以来,为了凤栖梧还有她,已经牺牲掉多少无辜的性命,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情非常沉重,带着一种肃然的悲壮。
好像被此刻围绕在凤栖梧身边的这些人一样,可以挺身为凤栖梧而死,只要她能保护他到最后一刻,她不会在乎还能再活多久。
不重要了,不是吗?
“既然你有勇气背叛十三爷,就更要有担当,平安的将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从头到尾,打从将凤栖梧安顿好,白心璃半强迫地替他包扎好手伤,寂影便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在一段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的沉默后,蓦地这么说。
乍闻寂影的话,白心璃感觉一股情绪无声揪住心房,她将目光放在寂影的侧脸上,那双紧盯着凤栖梧熟睡的黝黑深眸,蕴藏着炽热情狂。
白心璃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对凤栖梧一定有着连她都想象不到的情感渗在其中,当她正陷入沉思时,昏迷的凤栖梧,陷入剧痛的折磨中,正痛苦的挣扎着。
“啊——”凤栖梧双眼紧闭,以双手紧紧的箍着心脏的位置,看来疼痛已经到了连特效药也难以压制的程度。
很明显地,凤栖梧心绞的症状,随着时间越拖越久,疼痛也愈发难以压制,可怕的疼痛像是有把火在凤栖梧的体内烧灼,痛得凤栖梧就算咬紧牙根,也无法阻止喉间那类似野兽的咆哮。
看到凤栖梧痛苦的模样,白心璃清楚明白的知道,就算凤栖梧不死在刀剑之下,迟早也会被体内的血咒折磨至死。
不同于白心璃的心思,即便知道药效不大,寂影仍是将仅剩的特效药,强塞入凤栖梧的嘴里,才刚稳住凤栖梧的病情,抬眼就瞥见白心璃欲往石洞外跑的身影,他皱紧眉的扬声,喊住她。
“你想做什么?”这个女人,是来添乱的吗?
“我要去找妙手医仙。”
“什么?”寂影愣住。
“就是栖梧身上所中的血咒,我之前就已经问到解法了。”她不希望他身上的诅咒,成为他摆脱不了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