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肚子饿了嘛!吃饭、吃饭、吃饭!“飒亚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叫得更大声。
戈歆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眼看两人又要爆发另一次冲突,禧沙赶紧跳到飒亚身前,拉扯住师傅的手臂,撒娇地说着:“师傅,您瞧亚哥哥又猎到好大一只野鹰,亚哥哥的功夫真的很厉害呐,百发百中,箭无虚发呢!”
“哼,涂炭生灵就是他的专门,不厉害怎么行。”戈歆讽刺地说。“涂……什么?灵?”禧沙面对高难度的用语,一脸茫然。
飒亚咧嘴一笑,毫不介意戈歆的嘲讽,环住小禧沙的肩膀说:“别管什么灵不灵,走,咱们吃饭去。煮饭婆,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帮我们添饭喽!”
“你!”
“飒亚见他气急败坏,反而更加恶劣的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亚哥哥,你太过分了啦!不要再捉弄师傅了。”
“是、是,不过叫声煮饭婆都不行,真小器。”耸耸肩,飒亚拎着背上的野鹰走进屋子里。
一等到飒亚离开视线范围,禧沙便一溜烟的跑到戈歆身旁小声的说:“师傅,别再跟亚哥哥生气了,他没有恶意的,只是喜欢作弄人而已。你要是继续跟他生气,也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精力,这又何苦?其实,你要是愿意多多了解亚哥哥……嗯,常常会给人难以接近的错觉,可能是那双眼睛吧,看起来很凶悍,其实那也是一种保护色,我不知道亚哥哥为什么要武装自己的心,可是我相信亚哥哥的本性是很温柔的,他对禧沙就很好啊,别的不说,禧沙和师傅不都多亏了他才得救?”
“如果不是禧沙太高攀,禧沙真希望自己能有亚哥哥这样的哥哥,那禧沙一定会天天都过得很快。啊!我不是说和师傅两个人过日子很无聊,养鸟儿的事,禧沙也开始觉得有乐趣了。只是偶尔……真是偶尔啦,禧沙会偷偷幻想有家人陪伴的感觉,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禧沙眨眨眼睛抑止住溢流的水气,低垂着头细细地说:“把师傅当成爹爹,把亚哥哥当成大哥,我则是小弟,这样子我就可以拥有过去从没有享受过的家庭温暖。对不起,禧沙说了蠢话,师傅就是师傅,怎么会是爹爹呢!亚哥哥更是高攀不起的人物,我真笨!”
望着禧沙吐吐舌头,红着眼眶的模样,戈歆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
不,这一切都不是你的幻想,怎么会不可能呢!
我虽然不是你的父亲,却也是你不折不扣的亲人,是你的亲舅舅。
那个傲慢不可一世的臭屁混蛋狗皇帝-也是你如假包换的亲兄弟,你体内的血液同样是属于伟大西琉皇朝的直系血统。
可是这些自己都不能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戈歆把禧沙紧紧的拥入怀中,一旦告知了禧沙的身世之谜,一旦忍不住与他相认,就等于是把禧沙淳朴的日子一举打破,势必会将他卷入重重皇位继承权的风暴中。
为了西琉的皇位,死了丽妃这个妹妹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失去禧沙这个可爱的侄子,就算要告诉禧沙他的身世,也要等到他张大成人后,可以自己做主的那一天。到那天之前……哪怕是撕裂他戈歆的嘴,他都不能说。
“师傅,你抱得禧沙骨头快断了啦!你怎么了?”
“不,没事。你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他呢。不愧是曾经待过皇庙有担任过首席祭师的人,守口如瓶的功夫,当真炉火纯青咧!晚安,戈歆师傅,睡不着吗?”
当晚,夜深露重,万物寂寥,只有点点星光映照着沉睡大地时,戈歆担心鸟笼里娇贵的金丝雀们的冷暖,忍不住下床探视鸟舍内的状况,却意外遇上了他--飒亚,只披着一件黑袍,里面是背心式的上衫与一条长裤,如此秋凉如水的夜晚,身着薄衫在外闲晃,不知是该笑他不自爱或是佩服他对自己体力的过度自信。
见飒亚正隔着鸟笼逗着它们玩儿,其中“翠儿”与他最是亲热,在他的指尖上跳跃得好不高兴。鸟儿会与他如此亲热,这个中道理只有他戈歆才晓得,可他绝不会好心的告诉他--要是不小心被“翠儿”所伤,那他的性命可会……
“夜安……想不到堂堂的帝王,也会作窃耳盗听的低下行为。”
“过去的祭师都能够做一个小小的养鸟师了,又有谁规定帝王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呢?我只做我想做的事,顺我的意思立的规矩就是帝王的规矩,而不是我去顺从了规矩,才叫我作帝王。”飒亚凝视着鸟儿边说着。
不卑不亢的语气与平和的表情,既非自慢也非妄自尊大,仅仅陈述着事实的口吻,却无形中更彰显他习于立足于上位的优越感。这种自信是天生的,而非后天自卑所衍生是自大,赋予少年的他真正王者的容貌,以及迷人的风采魅力。
就连禧沙也很快的就喜爱上这个半途杀出的哥哥。戈歆不否认自己心里有几丝嫉妒,自己于禧沙日夜相处好不容易培养的师徒情,几乎快不敌飒亚那建立在虚幻流沙上的兄弟手足之爱。这分妒意,让他始终无法给予飒亚一个客观的评价。
“我之所以不告诉他,当然是有我的考量,才不是为了你。怎么,怕我告诉禧沙后,他会和你抢当皇帝吗?”戈歆弯下腰搬起地上的杂草,为鸟儿送暖。
“如果我担心这问题,当初就不会留下活口。要取禧沙的命,并不难。”
“炫耀自己的武力有多强大?想杀你也不见得有多困难。”
“比方说,只要利用‘翠儿‘就成了吗?”
戈歆霍然抬头。
“以为我没有注意到?”飒亚唇角浮起稚气的笑。“我或许是狗皇帝,可不是蠢皇帝、笨皇帝。普通的鸟儿怎么可能那么亲近一个素未平生的人,‘翠儿’是追寻着我的气味来到禁宫的,我的血味与眼睛都是它最有兴趣的,也就是说它曾经接受过这类的特殊训练。别告诉我,你训练它认出我,只为了创造一个让我们兄弟涕泪纵横的千里认亲大会。”
他知道?他竟然早已知道“翠儿”是他养来下毒暗杀他的鸟?!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对我养的鸟儿……”吞下“那么好”三字,戈歆真想自掌嘴巴,这下不全都间接承认了?
“谁晓得,当初的起因是有点羡慕吧!曾经以为它有双能到任何地方的翅膀,等到明白它也不过是囚禁在某认的手中,接受着自己并不明白的指令,盲目的为主人效命时,有觉得它可怜起来。不论它是否背负着一双翅膀,终究,它还是不得自由的可怜小家伙……”笑转为苦涩,飒亚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专心的逗着笼中鸟。
戈歆默默的咀嚼这番话,他真的越来越不明白飒亚这个人。
以为飒亚只是被骄纵溺宠的傲慢少年皇帝,一回接一回的发现却把他原本的想法改变,让人捉摸不清……过去他只是单纯的把飒亚视为丽妃的敌人,现在却想要多了解他一点,不
为了他是皇帝、也不为了他可能是禧沙未来的敌人,只是想知道他看似直肠子的外表下,窝藏着什么莫测高深的思想。
“你离开皇宫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起初我没兴趣知道,所以接受你随口一个想出外走走的理由。可是,不只这么单纯吧,陛下。您,在逃避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