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手捉着飒亚的刀,一手扣着飒亚的腕,始开金口说:“刀,是在求生存的时候用的。想要求生存,就要先除去敌人;为了除去敌人,必得不择手段——就像这样!”
“唔!”
强烈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就在飒亚以为自己手腕会断裂时,男人又松开了捉握,但仍是扣住他不放。
“要是做不到真刀实剑的杀敌除害,就别拿着它乱晃。毕竟,刀可不是拿来扮家家酒的玩具,飒亚‘殿下’。”男人魅惑美音低沉地在他耳边骚动吹拂着。
“你!”重重地倒抽口气。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飒亚脑海空白一片,就在他顿足的瞬间,男人大手一伸,二话不说地扯下了飒亚的眼罩,同时扣住他的下巴,硬是抬起了他的脸,正对着自己。
“干什么!大胆!”
转眼间就被剥夺了保护色,飒亚愤怒得浑身毛发都倒竖起来,他淡灰色素的眼眸亮得有如白银,双颊染上一层恼怒的薄红,颤抖的唇瓣咬牙切齿地吐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无礼妄为,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鲜明而让人印象深刻的出色面孔,从眼角到唇畔浮现的傲慢神色,介于成人与童儿间初生之犊的魅力,这些都与方才戴着眼罩时表现的平凡乡野少年,有着判若两人的气度——也彻底说明了少年习于站在命令他人的立场。
司珐尔再无怀疑,这名恼火有如一只逆毛猫的俊秀少年,的确就是被天下人尊崇为主子的——皇族之子。
“不需那么气愤啊,我们谈的话传不到那边闲人的耳中。”司珐尔微微一笑,这位三皇子似乎有些地方与前两位皇子不太一样。老鼠般阴险狡诈的皇太子与愚蠢如蛮牛的二皇子,他都没什么兴趣,但是——生气勃勃而没多少皇族秽气的三皇子,他并不讨厌。
飒亚眯起眼。“你到底是谁?”
“这个嘛……你想知道的话,也许你会找到答案。”他还在等,目前关于三皇子的资料太少了,只是短短见识的这几刻!是足以让自己对他产生兴趣,但是否选中他为这场游戏中的棋子,目前还言之过早。
“谁派你来的!”飒亚意图抽手,但男人的手腕却像是圈在手上的玉环,不得动弹。“既然知道我是谁,在这儿出现,有何目的?”
“有警戒心是好事,但不带任何侍卫随从!单身在这龙蛇杂处的武斗场中鬼混,是否该先检讨一下殿下自身的无谋草率,而非急于盘问我的身份,如何?”
飒亚薄红的脸再添一抹晕红,被他纠正的地方,正也是他常常被人唠叨的短处。自己有喜欢往危险地方跑的习惯,是自幼养成的。
“我的问题不需要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宵小置啄,你还想扣住本爵的手多久?即刻放开!”
轻笑着,司珐尔以另一手揭开了掩面的兜帽。“奉命露脸了,殿下,您可要看清楚我的长相,这张脸也许未来还会不断地出现在你身边。”
飒亚哑口无言地看着那张被誉为天下最邪美罪恶的脸——死神,往往是美得勾魂慑魄,才能让人死心塌地地双手奉上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不知打哪儿流传的俗谚,窜入他的脑海中。
一眼,就能夺取人呼吸的美貌。
完全出于不自觉地,飒亚以苍白的脸色,瞪着男人森冷懔然的灰蓝眸子,喃喃地说:“你是……司……珐尔。”
这样的容貌举世无双,他的名声与他的外貌一样响亮,飒亚早已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见识到本人的一天。
第二章
“飒亚殿下!”
赫!正要悄悄把马儿赶进去,消灭自己偷溜出宫证据的飒亚,听到这声耳熟的严厉呼唤,立刻就知道一场长篇大论的教训是免不了了。
认命地把马厩上的门推上落拴,他回过头,佯装平静地说:“智哥,怎么有空来呢?”
前朝宰相之子,也是与飒亚朝夕相处长大的玩伴兼兄长般的保护者,东野智瞪着飒亚的眼神格外锐利,以质问的口吻说:“你跑去哪里了?那身平民的穿着又是怎么回事?看你一身是汗、衣装凌乱的样子——”
话讲到半途消失无声,飒亚也只能干笑,看样子纸是包不住火了。
足足停顿了一秒钟,东野智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再以震耳欲聋的重声叱道:“飒亚殿下!我不断地告诫你,一个人到宫外的武斗场是件多么危险的事,你始终没有听进耳中吗?”
以两手包住可怜被炮轰的小耳朵,飒亚在心中吐舌头,这个智哥什么都好,说人才有人才,说手腕有手腕,家世好、人品端正不阿,看在哪家的名门闺秀眼中都是一等一的优良夫君人选,至今二十好几还没娶亲的最大理由,就是出在他这种说一不二、硬棚棚的个性。哪家温柔婉约的姑娘,受得了他有如军中教条般的“家管严”?光是一个喝令,就把不曾见过世面的姑娘家吓得三魂剩七魄了。
讲难听点就是脑筋死板,一点都不知通融,害得自己老是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永远处于挨骂状态——不是他飒亚会惹麻烦,而是智哥不知变通的性子,让他永远处于“闯祸”的状态。
说真的,到什么时候智哥才能看清楚,他飒亚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不论做什么事情,他都已经可以自己判断、处理、应付,更不再需要一个保母在旁看护,亦步亦趋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或是管理他该做什么、不做什么。
智哥的关心,他感激在心,可是他当自己是幼鸟对待的态度,飒亚很希望能有改善的一天。
“只是小小的活动筋骨,你瞧,我这不是四肢健在、平安无事的站在这儿?证明一切是你多虑了,智哥。我不敢说自己功夫出神入化,至少保护自己还算绰绰有余。”飒亚耸肩一笑说。
“就是你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才更令我担心啊!你的功夫深浅,我这个师父是很清楚,但人总是没有一万、怕有万一。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事!”拉住他的手腕,东野智不停叨念着,手也利落地摸索着他的脸颊、颈子、肩膀,一路延伸到他的手臂上。
“没事、没事,我都说了……哎……”不小心被捉到痛处的飒亚,闷哼了一声,便迅速地闭上嘴巴。
可这声叫,逃不过东野滴水不漏的检查,他蹙着眉头,把飒亚左手的衣袖卷高,看到藏在衣服底下那片很明显被捉握出来的瘀肿伤痕——
盯着智哥那铁青的脸色,飒亚愁眉苦脸地埋怨自己运气真差。不过一次,就这一次遇上了个煞星,还让对方留下这么不名誉的小伤,为什么该死的会让智哥给捉到把柄呢!
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司珐尔的错!嘟起嘴,飒亚心情更糟地想起不久前,发生在武斗场的对话。
当自己惊讶地瞪着传说中的战场死神——司珐尔,不自觉地喊出那家伙的名字时,那家伙唇角一扬,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看得出来他乐得要命。
“这可真光荣,想不到三皇子居然知道司某人。”
“哼,你就是人称百年一出的神射手?我看这些道听涂说也是不能信。你不过是凭这张酷似女人家的漂亮脸孔在欺骗世人而已,方才我是一时不察,现在既然知道你是谁,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我们换个地方来比划马背剑术,我一定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就是看不惯他高兴的脸,飒亚话中带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