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鹦鹉原是他在鄂海府上瞧见,因为会说人话而感到新奇,他臆测来自蒙古的齐琪格必定没见过此鸟,才起念要了来,想带回去让她开心开心,没想到这会儿竟念着他教会的话,教他好想她……
他伸手逗它,忍不住又教它说话。
鹦鹉果然受教。“对不起……福晋对不起。”
费扬古终于扫忧微笑。“只可惜你这蠢物识不得路,否则便让你飞回北京,代我把请罪的话都给说完……”
说完,他也兴起写信向爱妻请罪的念头,于是转身去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家书。
“爵爷!”待他修完书,库图勒也进帐禀告。“大理城有了动静,据探子报,云南土司打算今晚弃城出逃,逃窜缅甸……”
“好!”费扬古立即拍案起身。“库图勒,立即调齐兵马,给我在大理城外二十里布兵,另调一队精锐随我,我要在缅甸路上亲自擒下土司!”
“是。”库图勒抱手,又想起他的伤。“可是爵爷,您的伤——”
“小伤无妨。”费扬古立即开口。“如今擒捕土司最为要紧,云南之战能不能结束,都得看今晚了。”
库图勒马上答应。“是,末将遵命。”说完,他便离开去调度兵马。
费扬古看着手上家书,内心兴奋。只要今晚他顺利擒下土司,或许不待书信寄到,他便能班师回朝,亲自向她说这声“对不起”了……
第10章(1)
他出征的那年冬天,特别地冷。
冷到齐琪格无法住在没有他的府里,只能搬进宫里,因为她知道,只有宫里随时会有南方的战报,她可以第一时刻知道费扬古的消息。
她就这么在宫里日日为他煎熬,直到安书返京告诉自己,费扬古为了救他,因而被叛贼砍了一刀的事。
她心痛无言,接着,她收到了他的来信——
“齐琪格:
想你必定知道我为王爷挡了一刀的事,但不用担心,那只是小伤,除了每天换药的麻烦,我依然可以持剑杀敌,没确任何不妥。
对了,我在南方发现个有趣玩意儿,我会把它当成赔罪的礼物,想你一定会很高兴,所以务必原谅我没有遵守承诺了……”
手握他写来的家书,齐琪格每看一次都摔泪,信笺上的圆印子,代表着她对他最深的挂念。
折好信,将之塞入自己衣襟,宛如他的心贴紧自己,齐琪格下榻步到窗边,推开窗棂,看着满园的大雪纷舞。
自捷报传到北京,说是大理城已破,他也擒获了云南土司……她便欣喜地回府打理,等着他回来团聚。
可是眼见又半个月过去,宫里却没有他班师回朝的消息。
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她的眉眼不禁染上忧郁,担心他的伤是不是并不如他信中那般轻微,担心伤口会不会因为他的逞强而恶化……就算明知道已经打胜仗了,但只要一日没亲眼看见他,她便无法真正地放下心。
齐琪格!
在风声间,她好似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于是侧耳倾听。
齐琪格!
又是一声,而且是费扬古的声音,她振起精神,立即走出房里。
“齐琪格!”
当她第三次听到他的呼唤,戎装的费扬古也出现在院落里,对她露出熟悉的笑容。
她不是在作梦吧?
“齐琪格。”他又喊了一次,这次走到了她面前。“我回来了。”
“爵爷……你真的回来了?”齐琪格伸手去抓他,直到察觉他是真的存在,才欣喜露笑。“怎么都没先报讯?这么突然回来,吓着我了。”
他依然笑,却更温柔。“你不希望我回来?”
她着急地瞪他。“才不是,只是我若早些知道,便会去城门口迎你班师回朝。”
福晋,这是太皇太后的安排。”跟在费扬古后头的哈萨哈解释。“她怕您去迎会累到身子,也想给您一个惊喜,这才没让人报爵爷回来的事。”
费扬古闻言,看看她。“你怎么了吗,不舒服?”
他也是上金殿禀报战功之后,才知道她老人家要给齐琪格惊喜这件事,如今见到她,只觉得她小脸瘦了,脸色倒红润如常……于是伸手握她,怕的是她一身毛裘之下的身子是否有恙。
“没什么,只是这阵子有些累。”她笑开娇颜,好高兴地望着他的英容,他真的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对了,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到底伤在哪儿?你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还痛吗……”
“不痛。”他制止她充满担心的小手,将她握在怀里暖呼。“伤口都已经结痂,再说看到你,便是天下最好的良药,有伤也不会痛了。”
齐琪格被逗笑,总算真实地感受他回到自己身边。“没事便好,只是你这趟除了带伤,人还瘦了一圈,肯定是没日没夜给累的……”
虽然瘦了,但没关系,她一定能帮他补回来。
“你也瘦了……怎么。都没吃饭吗?”费扬古心疼地看着她,为什么他们分别不到一季,却像过了三年?
“只是这阵子食欲不好罢了。”她娇笑,那一直暗藏在心中的秘密,只想夫妻俩独处时才让他知道。“现在你回来了,我也一定会很快胖回来的。”
“对了。”费扬古忽然想起自己的礼物,连忙要哈萨哈拿过来。“你猜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她奇怪地看着那黑布罩着的东西。“是什么?”
费扬古但笑不答,待把黑布揭开,一只羽毛斑斓的鹦鹉便出现在她面前——
“是只会说话的鸟,你在蒙古看惯海东青,但肯定没见过会说人话的鸟吧?”
他话一完,鹦鹉果然叫:“福晋吉祥!福晋吉祥!”
“爵爷,它真会说人话呢!”齐琪格好惊讶地看着那只会说人话的鸟。
“我怎么会骗你?”就是知道她会惊喜,他才要来这只鸟,用自己每晚对她的思念,训练它学会自己想说的话。
“福晋对不起,福晋最漂亮,福晋是对的……”鹦鹉忽然卖出全身本领,把学会的话一次都说了出来。
听着鹦鹉谄媚阿谀的话,齐琪格又羞又气,娇睨着他笑。“爵爷,瞧你都给它教了什么?”真不正经。
“教它爱你啊!”他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齐琪格无比感动,再不想言语,也紧紧抱着他,只愿用自己体温来感觉他此时真实的爱。
自从费扬古回府,齐琪格就发现丈夫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以往是爱恋温柔没错,如今更多了一分殷殷眷宠,像是想补足两人分别的时间,每分每秒都盯着她不放。
“爵爷,你看什么?”她正在泡茶,见他在案前不看书却屡屡偷瞄自己,也意识起自己一身厚重冬衣下的微凸腹部,虽觉得他不至于能看得出来,却也期待他能发现。
费扬古索性放下书卷,正大光明地望她。“当然是看我漂亮的福晋。”
齐琪格听着害羞。“我哪里漂亮?不就跟以前一样。”
“不一样。”他抿唇摇头,换个姿势继续看她。“我总觉得你最近肤色白了许多,大概是在关内太阳晒得少的关系吧……”
她还有一种往常不曾有的韵味,一种比以前的娇美更为成熟的柔媚……
“我是躲起来想你了,自从你出征,我便不再骑马出城遛达,只能乖乖待在房里,做我的针线活儿……”她聊着,其实期望他能从自己的话里听出喜讯。
费扬古眸色充满对她的怜爱,起身至她身后,将她紧紧搂着。“我也想你,这两个月在南方,我也是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