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他冷酷的回了句英文,她听不懂,显然是严词拒绝,因为安琪很委屈的说:「人家是好意,你干么这么凶,说什么人家碰到你的床就要被开除……啊,对了,钟小姐要见你——」
安琪从屏风后探头出来,示意钟熙耘过去。
钟熙纭这才走到屏风后,怯怯的问候:「学长,你好点了吗?」杏眼迅速将床上的男人浏览一遍,他穿着宽松睡袍,右腕包着绷带,颊侧稍有擦伤,此外整个人大致完整无缺,她终于放心了。
姜泰瑞淡然瞧她一眼,对安琪说话:「还不去办手续?」
「可是医师说你明天才能出院……」安琪不肯照办,一来是医师已经吩咐过确切时间,二来是她不想让姜泰瑞跟任何女人独处。
「我要出院,快去办。」姜泰瑞很坚持,安琪只好不情愿的离开。
钟熙纭忍不住劝道:「既然医师要你住院,你何不再多休息一下?」
「我不喜欢躺着不动。再说,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因为医师评估他可能有脑震荡,强力要他住院,他才无聊的躺了一天,不过脑中还是在想公事,以及她。
他注视着她,目光柔和了些。「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你的救命恩人?」虽然很高兴她来探望他,但他的语气就是放松不了。
「我早上有来过,当时你在睡觉。」她无辜的解释。
「你可以叫醒我。」
「没必要啊,你受伤了,应该让你多休息嘛。」她放下探病的水果,关心的上前两步,仔细瞧他。「你的伤势怎么样?」
「一些皮肉伤而已。」他隐去医师对于脑震荡的警告,不想让她担心。
「那你出院后还是要多休息,要是觉得不舒服,马上回来看诊,不可以因为工作而拖延哦。」想起他在台湾孑然一身,她多叮咛了几句。
「不行,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因为医师极力拦阻,他姑且当作是调时差。
无聊的躺了一天,而她居然现在才来陪他?也不想想他是因谁而躺在这儿,墨眸不爽的微眯,语气也带着微微的赌气。「我每次看到你,就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她愣住,看见他眼中似笑非笑的神采,心跳起来。
「一种流年不利,很衰的感觉。」他哼道,心中累积的不爽让他忍不住要多挖苦她几句。「最后一次见到你,我差点被留校察看,事隔多年和你重逢,我马上出车祸,该改名的或许不是我,而是你。」
「别这样说嘛,你是我的贵人,因为有你,我才能每次都化险为夷啊。」钟熙耘被他挖苦得很窘,赶紧陪笑道:「我记得你喜欢吃橘子,所以买了……」
她捧着慰问的橘子上前,亟欲讨好他,没留意床边有张小凳子,不小心被绊倒,连人带篮往前摔扑,娇小身躯重重扑在床铺上。
「啊!」她慌乱惊叫,手忙脚乱中只顾死命抱住篮子,好几秒后才听到身下气若游丝的痛苦呻/吟。
「你快起来……」姜泰瑞痛苦低吟。「贵人的内脏要被你压出来了……」
「啊!学长对不起!」她慌忙起身,听着男人一声声难受的呻/吟,她也想抱头「啊啊啊」的呻/吟,难道真是她害他走衰运,就这么靠近他一点点都能出事?
她很窘,想过去拍抚他,又怕害他伤势再加重,落荒而逃也不是,她进退两难,只好——没事找事的开始打扫病房,装忙。
姜泰瑞抱肚翻滚了几分钟,五脏六腑才归位,他真是没病也会给她搞出病来!
不由得有点恼火,可是看她娇小的身影忙进忙出,显然意图用打扫的方式,默默表达歉意,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无法否认,打小成绩优异、处处高人一等的他,眼睛也是往高处看,挑女友要美貌与聪慧兼具,像她这样笨头笨脑的女孩,他从不青睐。
她也很清楚他的高眼光,却没有打过退堂鼓,她想不出聪明的求爱方式,就用固守在他身边的笨法子——就如现在想用打扫的方式道歉,过去则是追着他后头跑,执着的要他把她的爱慕,看进眼底、纳入心底。
结果是自己百密一疏,一个不小心喜欢上了她。
但要一向骄傲自负的他,坦承自己喜欢上一个傻里傻气的女孩,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再加上当时他们还只是国中生,交往的事情要是在校园里传开来,对她可没有半点好处,因此他更不可能把话说清楚了。
无奈傻瓜终究是傻瓜,明明他都已经吻了她,她却还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意……
望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无奈,眼看她打扫得差不多了,他懒懒的扬声,终止她家政妇的行为。「剥个橘子给我吃。」
「好。」她立刻拿颗橘子,恭恭敬敬的站在床边剥皮。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他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我今天休假。」她坐下来,摇摇头,糗道:「刚才……对不起。」
他盯着她。「帮我做一件事,就原谅你。」他扯扯嘴角,想到一个可以和她保持联系,同时又于公事有益的主意。
「什么事?」没想到他会给她将功赎罪的机会,她振奋的追问。
「帮我说服你们电台的酆畋小姐,代言卫生棉条。」他躺着休养时,都在想公事,越想越中意酆畋,清晰的口条、亮眼的外型,是代言的绝佳人选。
「呃,这可能有困难……」就她所知,早就有不少人想邀酆畋姐进军演艺圈,但酆畋姐直接言明对需要露脸的工作没兴趣。
「办不到就不原谅你。」拜她之赐,他现在内外伤一应俱全,要求得可理直气壮了。
他的态度可以再恶霸一点。情知自己有错,钟熙纭认命的让他予取予求。「好吧,我试试看,但不保证能说服酆畋姐。」她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他,忽想到他方才提过的事。「你说的留校察看是怎么回事?」
「还不就你那天在操场上对我大喊,叫我去你家拿……害我被老师叫去关心。」剑眉谴责的挑高,瞪着掩嘴的她,她还敢笑?
「那又没什么。」不禁想到被他偷走的初吻,目光悄悄飘移到他漂亮的唇在线,粉颊微热。当时她年幼无知,被他以「靠太近就吻了」的烂借口唬挵过去,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劲。
他或许嘴上不饶人,却绝不是会肆意轻薄的男子,否则他从她这儿偷走的肯定不止一个吻。
「你当然觉得没什么,差点被记过的又不是你。」他哼声。
「这真的没什么啊,你老实说因为下雨淋湿,去我家换个衣物,就这么简单嘛,为什么怕人知道?」她是真的不懂,他在避讳什么?
「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和你有任何关系。」他口快的说。
她傻住,明眸僵硬,心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掐了一下。
「……那时候学校严禁学生谈恋爱,我的贴身衣物出现在你家,就算解释也不一定会被相信,所以我不想说太多。」他干么刻意解释?他不知道,只因她僵硬不自在的表情太明显,害他莫名升起一股罪恶感,一贯的傲慢突然屈服,不自在的做了从来不做的事。
僵硬的明眸顿时被惊讶所取代。「你是在……保护我?」
「我只是不想在离校前还惹麻烦。不是特地保护你。」
她压根儿没听见他后来的补充解释,满脑子都是他保护她的英勇举动,那像是在她的心里大放烟火,让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痴痴傻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