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的朋友,肯定会劝他快点离开她,去找个更好、更适合他的女人……
钟熙耘不断地自怨自艾、否定自己,阴霾的情绪笼罩着她的心,让她难以振作,尤其一想到可能再过不久就要面对残酷的分离、思念的煎熬,泪水就立刻盈满眼眶。
当年他不告而别,十多年之后才回来,这一次他要到日本,她又得承受多久的思念之苦?
会不会他从此就不回来了?
充满不确定的未来,让她像个彷徨无助的迷途小孩,都还没真正地分离,她就已备受煎熬,盈眶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安家」会议室,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之中。
座位上的高阶主管们个个表情僵硬,不时以眼角余光偷瞄总裁大人。他虽然没有发飙,但却浑身散发出一股严峻冷厉的「杀气」,让人深怕不小心说错一句话,接下来就要倒大楣。
一个小时的会议,每个人都浑身紧绷、战战兢兢,简直比跑几十公里的马拉松还要累人。
轮番报告后,姜泰瑞环顾眼前的高阶主管们,凡是被他那双利眸扫到的,无不感觉背脊发凉、暗冒冷汗。
「还有其他事情要报告的吗?」眼看众人纷纷摇头,他便宣布:「那今天的会议到这里结束。」
一听见他的话,众人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鱼贯地开溜,就怕晚了一步,会不幸扫到台风尾。
姜泰瑞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迈开步伐走出会议室。安琪收拾好桌面的文件后,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总裁,最近你的工作效率实在太惊人了。」她谄媚地说,希望能让他的脸色缓和一些。
自从那天和叔叔通过电话之后,他的情绪明显大坏,不过极有责任感的他,并没有让恶劣的情绪影响正事,反而发泄似地卯起来工作,像是想把自己的精力彻底榨干。
虽然对公司来说,工作效率高是一件好事,但可苦了他身边的人,不只刚才那些高阶主管们一个个压力庞大,就连她在面对他那张足以媲美雕像的紧绷冷脸时,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卖弄风情了。
「效率高,不好吗?」姜泰瑞冷冷地回答。
「没有不好,只是……」
「只是?」他挑眉望向安琪。
那冰冷的瞪视,让安琪打了个寒颤,但为了让大家能有稍微愉快一点的工作气氛,她还是开口道:「只是……这几天以来,总裁整个人像是一团强力低气压,没人敢接近。」
姜泰瑞想起刚才主管们的反应,冷哼了声:「要是抗压性这么差的话,也不值得公司重用。」
他不再理会安琪,继续迈开脚步。
听了他的回答,安琪无奈之余,也只能暗暗同情那些主管们,因为这股可怕的低气压显然还会持续很久,而且……她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愈来愈严重。
望着他的背影,安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透露:「昨天晚上,我和叔叔通过电话。」
姜泰瑞的脚步顿住,等她继续说下去。
「听叔叔说,亚洲中心的迁移计划,已经确定了。」
「是吗?」他的嗓音异常低沉。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亲耳听见这个消息,他的情绪还是不免受到影响。
「是的,叔叔说他今天下午就会亲自打电话告诉你这件事。」安琪顿了顿,忍不住又说:「既然即将撤离台湾,你还是放弃钟小姐吧!」
虽然她没有向他求证过,但她猜想钟熙耘应该不会跟着他一起去东京,否则这几天他的情绪也不会这么恐怖了。
不过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难以理解,假如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必定会难舍难分,那么一起去东京不就好了吗?干么要让彼此分隔两地、饱受煎熬?那个姓钟的女人肯定脑袋有问题!
姜泰瑞沉默地抿着薄唇,脑中闪过那晚在阳明山上,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他的目光一柔,俊脸也不再那么紧绷僵硬了。
「谁说我就一定得去东京?」他淡淡地开口反问,语气已不像先前那么严峻冷厉了。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他想了许多。
除了遵照总公司的安排,到东京坐镇之外,其实他还有别的选择,那就是——
拒绝接受。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就得有离开「安家」的心理准备。
基于继父一直以来对他的期许,以及想报答继父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他由衷不希望自己必须走到这一步,这也是他这几天情绪烦躁抑郁的原因。
但是现在,听见了迁移计划确定的消息,他的心情反而放松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见他的话,安琪先是一愣,在意会到他这句话代表的涵义之后,不禁震惊地瞪大了眼。
「难道你要拒绝公司的调派,不去东京?」
姜泰瑞没有开口回答,但是那沉默的反应也等于给了肯定的答案。
「你是开玩笑的吧?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姜泰瑞冷冷盯着她。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在办公室里我只谈公事,如果你觉得手边的工作太少,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些。」
安琪闻言不敢再吭一声。
这几天她已经忙得连去补妆的时间都没有了,要是再增加工作量,那她大概连洗手间也没办法去了吧?
见她终于闭上嘴,姜泰瑞满意地迈开脚步,返回他的办公室。
今天他也要发挥超高工作效率,把手边的工作全部处理完毕,然后去见那个让他惦念不已的人儿。
第9章(2)
晚上七点半,钟熙纭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她忽然有种形单影只的孤寂感。
往后她大概得习惯这种感觉,但……她真的习惯得了吗?光是想象未来没有姜泰瑞在身边,她心底的酸楚就变得更加强烈。
「低着头走路,难道地上有黄金吗?」
熟悉的揶揄语气,让她惊讶地抬头,就见姜泰瑞伫立在她家楼下。一看到他,她的眼眶立刻不争气地红了。
为了不给他造成困扰,她赶紧眨掉眼中的水气,努力挤出笑容,暗暗希望她的表情不要太僵硬。
「你下班啦?」
「嗯,你今天比较晚?」
她一愣,有些讶异地问:「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等了半小时左右耶!让我等了这么久,看你要怎么弥补?我看……改天再请我去夜市好好大吃一顿好了。」他手插着口袋,语气带着不悦,但眼底的轻松、期待却更是明显。
钟熙耘呆呆地望着他,思绪有些混乱。
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像是回到他们还不知道迁移计划之前,倘若不是这几天的心痛太强烈,她说不定会以为前段时间的伤心难过根本不存在。
但……他的情绪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大的转变,像是不再受到迁移计划的困扰?这是为什么?
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样,姜泰瑞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轻戳她的脸。
「干么一脸呆样?」他戏谵地问。
「不是……我……我只是……」
思绪太过混乱,让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姜泰瑞也没追究下去,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今天下午,我继父拨了通电话过来,告诉我总公司那边的结论。」
钟熙纭的心一阵揪紧,甚至不自觉地屏住呼息,终于到了要宣判可怕消息的时候了吗?
她的神情紧绷,就连掌心都沁出了汗,不过……看他的神情,已没有先前的抑郁烦躁,难道他带来的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