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没你想象的复杂困难,只要住一阵子就习惯了。」这是第一次听她讲到她的人生规划,他惊讶的发现,原来她不打算离开台湾。但他不会常驻在此,会因为工作调动而四处跑,他现在的家毕竟是美国,他总会离开……
「移民?我怎么可能移民?别开玩笑了。」钟熙耘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在她的人生中,脑子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移民」这个选项。
在她的想法里,移民是超级富翁才办得到的事,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只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国考,平凡但安稳的度过一生。
话说回来……看着姜泰瑞身上的高级西服,再看着自己平民的装扮,她忽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当初她爱慕学长,纯粹是被他这个人吸引,在她单纯的脑袋瓜里,根本没想过什么财富地位的问题,况且她怎么可能料想得到,从前和她在同一间补习班的学长,十多年后会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总裁啊?
总裁和公务员,怎么看也不相配啊……
怅然若失的情绪瞬间萦绕胸口,让她顿时觉得一向喜爱的汤包似乎变得不那么美味了……
听着她那断然不可能移民的语气,姜泰瑞的心一沈,不得不正视他们之间的差距。
就算两人心意相通,他们之间显然还有许多难以克服的障碍,光是未来他能不能在台湾久留就是个问题,而她显然毫不考虑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来就交集不多的两人,要怎样才能找到交会点呢?
第4章(1)
吃完汤包后,钟熙纭挥开惆怅的情绪,努力打起精神,像个尽责的导游小姐,继续带姜泰瑞在夜市里逛来逛去。
周遭热闹欢乐的气氛,以及琳琅满目的摊贩,很快就让她忘了先前的烦恼,兴致高昂地带着他逛遍每个她感兴趣的摊位。
可是,接下来他们究竟去了哪些摊位,吃了什么东西,他不但一点也没注意,也根本尝不出滋味。
他的脑子里,一直不断地转着她刚才的话,我这体质和个性,是没办法离开台湾的。
那句话像是一块石头,沉沉地压在胸口,让他的情绪异常浮躁。
「……到底怎么样嘛?」
耳边充满困惑的询问声,终于让姜泰瑞回过神。他的视线朝钟熙耘望去,立刻怔住。
他们正站在一个卖发饰的摊贩旁,而她的头上正戴着一个毛绒绒的粉红色兔耳朵发箍。
「怎么样?好看吗?」钟熙耘笑咪咪地问,脸上的表情充满期待,显然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赞美。
姜泰瑞又多看了她一眼,那明明是给幼儿园小女生用的饰品,可是配上她纯真灿烂的笑脸,以及那招牌的兔宝宝牙齿,竟然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他盯着她可爱的模样,竟忘了移开目光,甚至连周遭逛夜市的人们都不存在似的,眼里只瞧得见她的身影。
「小姐,我就说很适合你吧!看,你男朋友都看呆了。」卖发饰的老板一脸得意地笑着。
男朋友?看呆?
姜泰瑞这时才赧然地回过神,一丝狼狈自他的眼底闪过,但快得没被任何人捕捉到,更别提神经大条又忙着脸红的钟熙纭了。
她一脸尴尬地想要澄清,但姜泰瑞的否认却比她快多了。
「我才不是她的男朋友。」
他一把取下她头上的兔耳发箍,交还给老板之后,二话不说地拉着她的手臂大步离开。
「欸?等、等一下啦!我有点想要买那个发箍呢!」钟熙耘有些不舍地回头张望。
「买那个做什么?都几岁的人了,还戴那种幼儿园儿童的发箍?不怕你的大头把它给撑断吗?」
被泼了盆冷水,钟熙耘也不怎么在意。
「应该不会啦!那发箍的弹性不错啊!而且老板也说了那发箍很适合我,戴起来很可爱,你不觉得吗?」
确实很可爱——回想起她头戴兔耳发箍,露出灿烂笑容的模样,他的胸口就隐隐掀起一阵骚动,耳朵发烫。
这种不受控制的悸动令他感到慌乱,因此即使对上眼前这双期望得到他认同的阵子,他仍本能地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情绪,丝毫不想让她察觉。
他用不以为然的语气冷哼。「做生意的人,什么违心之论说不出来?就算是一头母猪,在他们的口中也美若天仙。」
钟熙纭的笑脸一僵,像个泄气的皮球,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母猪?我有这么惨吗?」她闷闷地咕哝。
明明她觉得自己戴起兔耳发箍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啊!难道真的是她的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怎么没有?丑人就别作怪,你想害我失眠睡不着吗?」情急之下,连习惯性的毒舌批评都脱口而出。
……他的意思是她长得太丑,会害他失眠?
钟熙纭瘪起嘴,心里好受伤。
就算自己距离美女确实有一大段的距离,他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狠吧?不过他说得这么直截了当、毫不迟疑,大概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见她一脸丧气,姜泰瑞的胸口一紧,浮躁的情绪又再度窜了上来,他感到懊恼,怪责自己的口是心非,却又拉不下脸道歉。
明明有股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偏偏这些话却像是梗在喉咙说不出口,温言软语实在不是他的作风,想逼自己说点什么,竟只能僵在原地。
内心百转千回,最后他只能若无其事地说:「真的想买的话,那就去买啊!」
「算了,我怕会害你作恶梦。走吧!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逛呢!」
钟熙纭强打起精神,试图再度扮演称职的导游小姐,然而先前低落的情绪又涌上心头,而这一回不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萦绕胸口的那团低气压驱散,更找不回,开始的欢乐好心情了。
姜泰瑞跟在她的身边,看着这样的她,他也高兴不起来。
人声鼎沸的热闹夜市里,两人的脚步和心情都变得同样沉重。
隔天下午,钟熙纭手里拎着一大袋刚买来的热咖啡,前往「安家」集团的办公大楼。
她在气派的大门外停住脚步,满脸犹豫。
刚才她正要帮主管出来办点事,想不到在离开电台前,同事却临时多交代给她一项任务,要她到「安家」索取卫生棉条试用品。
先前的那一批试用品早已经发完了,同事们的反应十分热烈,因此想问问看能否再多索取一些。
身为助理的她,当然没有理由推辞,只好乖乖地过来。由于担心临时提出的要求会给对方添麻烦,她连慰劳的谢礼——咖啡都买来了。
跟大家好好地打个招呼、提出追加试用品的要求——明明是很简单的工作,可是她的心底却升起一股抗拒。
抬头望着眼前这幢壮观的办公大楼,钟熙纭的心情复杂,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晚她到底有没有害他失眠,她无从得知,但她自已却失眠了。
一整个晚上,他的话不断地浮现脑海,让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即使是像他这样言辞犀利的人,一旦面对心爱的人,也会有一丝温柔吧?但是他却总是不断地挖苦、揶揄她,不是奚落她蠢,就是嘲笑她呆,甚至说她丑得害他失眠。
照这个情况来看,他肯定是真的不喜欢她吧……
这个结论重重打击了钟熙耘,让她的心一阵揪痛。
就算自己再怎么喜欢他,也无法把他的刻薄话当作耳边风。在被他冷嘲热讽了这么多次之后,她追求爱情的勇气也已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