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勾雷尚立刻拔腿往旅馆方向狂奔。
「尚!别担心,刚刚那个人说在火势变大前,大部分人都已经逃出来——」萨伊在他身后大吼。
大部分的人不是全部!
天晓得她会不会睡得正香,或者原本可以逃出,却又突然发神经转头冲回房间拿东西……
「大师,现在你相信我跟你同样重视这件事了吧?」
不!别把这件事摆在自己生命之前,不准——对他如此残忍!
勾雷尚飞快跑回旅馆,望着不断窜出火舌的房子,一颗心陡然重重一沉!
街道上聚集了许多民众,有从旅馆里头顺利逃出的人、救火人员,也有大批围观的群众,四周十分吵杂。
他胸膛急迟起伏,可能失去她的念头像把利刃,狠狠刺进慌乱心窝,狂乱的心跳令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勾雷尚在混乱中扯开喉咙大喊,期盼能听见她的声音,哪怕只是细微的小声回应都行。
「羽菓?你在不在这里?羽菓!」
他一面大喊,一面挥手推开眼前群众,在混乱中梭巡她的身影。
没有。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勾雷尚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摄影器材设备的踪影。
她还在里头!这个念头猛然敲击进脑子,他立即倒吸口冷气,迅速衡量眼前局面,飞快跑到一桶被人丢在路边的水。
他毫不迟疑脱下外奎?完全浸到水中,抓起,把湿浓浓的衣服套上,再抓起沉重的水桶从头浇淋而下。
当勾雷尚准备好要冲入火场时,手臂突然被一股强大力道用力按住!
是她吗?心乱如麻的他霍然转头。
奇迹,他从不相信鬼神,但此刻他祈祷出现奇迹。
转头——
「尚,你疯了吗?」
是萨伊。
勾雷尚眼神闪过一丝早就料到的浓重失望,不发一语,用力一甩,撇开萨伊的箝制后,快速往着火的旅馆大步奔去!
被甩开的萨伊再次追上他,这次是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轻易摆脱。
「尚,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现在冲进去也来不及了——」萨伊好几次差点被他甩开,只能一次比一次更加牢牢抓住眼前发了狂的雄狮。
「不会来不及,我不准来不及这种事发生!」勾雷尚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冷冷盯着萨伊一字一字说得斩钉截铁。
「尚!」萨伊焦心大吼,虽他紧紧抓住他,但其实一直被他带着往越来越热、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建筑物移动。
「萨伊,抱歉。」
勾雷尚说完这句话,萨伊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手臂突然被人双掌扣住,最后他摔在地上。
萨伊看着他踩着坚定的步伐,冲进火场,不禁大吼——
「尚!」
勾雷尚冲进火场,四周的高温、浓烟和猛烈的火势让他马上呛咳出来!
「咳,咳!」
他一手捂着口鼻,黑烟模糊他的视线,浓烟仿佛要夺去他的呼吸,将肺部燃烧殆尽,他不顾一切扯开喉咙大吼。
「羽菓?回答我!羽菓?」
砰——
就在他大吼时,旅馆大厅右侧突然垮下一块天花板,他机警往旁跳开,同时知道自己动作要快,绝对要快!
高温让人吸入每一口空气都像在胸口点燃一把火。
勾雷尚脱下外套,捂住口鼻,挡住烟雾、稍微抵挡灼烫的空气。
他抬眼望向二楼走道,幸好,走道还没被火舌吞噬!
第8章(2)
「咳,咳!」
他飞快冲过去,正要冲上楼,楼上便传来一阵重物倒塌的声响,接着是二楼地板一大半往下崩塌!
轰然巨响在他耳边宛如一记丧钟。
不——
勾雷尚站在楼梯前,空气灼热、大量烟尘在他眼前炫舞,尽管他几乎张不开眼,他依旧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他完全不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存活的问题,一心只想尽快找出她!
就在他尽量减少呼吸,眯细眼打量崩毁在眼前的二楼地板,脑中迅速评估,踩着它们上楼的可能性。
或许她正在某一处,孤单一人,抱着那堆该死的摄影器材,独自面对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恐惧……他的心紧紧揪紧!
再次深吸口气,他准备往上冲!
「尚……」
尽管声音很小,勾雷尚却十分确定那是她的声音。
她在这里吗?!
「尚……我在这……」
勾雷尚迅速朝微弱声音来源靠近,绕过屋子梁柱。
他努力眨眼想看清,看见一块水泥碎块,正压着……羽菓的左脚!
是她,终于找到她了!
冲到她面前,他二话不说,立刻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湿衣物披到她身上,随即动手想把水泥碎块从她脚上移开。
他专注用力,连火舌伸向他背后也毫无知觉。
「不、不要管……我……咳!咳!咳!」
棠羽菓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勉强睁开一下又重重阖上,每吐出一个字,她的肺部便灼痛得全身发颤。
勾雷尚双手握住水泥碎块的地方起了水泡,灼痛感令他咬紧牙关,他飞快看眼她灰败的脸色,低喝了声。「别说话!」
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是保护她自己,而不是开口叫他走。
他们只有两条路,一起走出这里,或者一起葬身在这里!
「照片都……咳、咳、咳、」她不听劝告,身体微微侧闻,露出她用肉身保护的东西。「在……这……你……快走……」
勾雷尚没有费心多看她一眼,听她把自己摆在照片后头,胸口一股怒气涌上,双臂肌肉贲起,水泥碎块终于从她脚上移开。
他快步走到她身则,蹲下,抱起她,什么话也不多说,直接抱起她就往门外冲!
见他没打算接过怀里的东西,被他紧紧抱住的羽菓收紧双臂,没体力再多说一句话的她微微仰首,看向他——
早就头昏眼花的她,只感觉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隐隐感觉到他全身迸发出来的勃然怒气。
他生气了?
为什么?她把照片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思绪才刚转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身体好累,眼睛一闭瞬间昏厥过去!
「你想将自己珍视的作品,交到同样会重视的人手中!我有说错吗?」
勾雷尚收起相机,伸出一手,紧紧握住她放在雪白被子外的娇嫩手掌,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胸口隐隐泛疼……
她说的没错,他以前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不同,一切都不再相同了!从今尔后,没有所谓珍视的作品,只有他想尽全力守护的人,照片再拍就有,但人不同。
一旦没有了眼前这个人,他的生命会慢慢干枯……
勾雷尚坐在病床旁,静静望着棠羽菓惨白的小脸,他控制不了她醒来的时间,只能祈祷、只能等……
原来等待,并不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至少它还代表着无限的希望。他已经等了整整两天两夜,医生说她左脚踝扭伤,左腿有点小骨折,情况不严重,比较麻烦的是她吸入过多灼热浓烟。
不过,只要她醒过来,就可平安。
「羽菓,你再不醒来,我说不定会考虑把照片给别人出版,你听到了吗?」勾雷尚站起身,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语气霸道,凝视她的眼神则充满恳求与深深的怜惜。「因为,除了你,我不会让你们杂志社任何人碰我的东西,所以只好交给别人,有听到吗?」
浓雾之中,棠羽菓听见某人正在威胁她……
不行,那是爸爸的企划案,是爸爸最大的期盼!
她内心喊叫着努力想睁开眼睛,阻止他,她还在努力尝试,却不期然听见从他口中传来史上最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