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真怔了怔,垂下眼再抬起时,淡笑道:“没什么。”
“那走吧。”一把抓起她不大热也不大冷的手,塞进口袋,迳自往反方向走去。“电影票买好了,走吧。”
被扯着过了马路,方宁真才问着:“今天是去看电影吗?”本来说好要去看摄影展,然后在展场外的咖啡厅喝点东西说说话的……
“嗯,看电影。”他头也不回,感觉到她的迟疑,又温声说着:“你有话对我说,看完再说不迟,这部电影我真的很想看。”
静态的摄影,动态的电影,都是图片与图片……于是,她点点头。
被牵着来到了商场里的电影院,排队买了很香很香的爆米花,和很冰很冰的可乐。
“拿着。”
一手是温温热热的爆米花,方宁真低头盯着另一手,是他温温热热的大掌。
时间算得刚刚好,备好零嘴饮料,排队入场。
电影内容很剌激,很多打斗和爆破场面,音效、视觉特效很震撼,方宁真一度忘了手中握着爆米花,直到身边人搭上她的肩,倏地塞了一颗进她嘴里。
方宁真转头望着学长咧开的笑,可爱的虎牙在电影片段的明暗中依稀可见。
再转回眼前大荧幕时,她失笑。
接着,她一口接一口吃着很香很香的爆米花,手边插着两支吸管的可乐却是一口也没喝。
电影不长,剧情在可预测的范围内,剧终英雄救美成功,大快人心。散场灯亮起,望着人挤人的画面,方宁真不想起身,他却对自己伸出手。
她还在考虑,他已伸手包裹住她的。
还是一样不大热不大冷的手……似乎不大需要别人来温暖。他皱皱眉,仍小心包覆好。人潮还没散完,他已失去耐心地起身,拨开人群,带着她离开。
出了电影院、出了商场,天已暗。手被捏得发疼,方宁真开始想挣开了。
那道高大的身影没一刻停下,拖着她来到冰淇淋店,硬是点了两支高耸如剑的综合口味霜淇淋。他嘿嘿嘿笑道:“吃吧。”
“喔……”揉着有些红肿的手,方宁真接过。那时,一阵晚风拂来,她吞吞口水。这天气吃冰,是浪漫的一种吗?眼前男人大口吃着冰,眼神期待地望着自己,她只好配合地吃了。
到后来,她有些咳嗽了。
眉峰紧蹙,他一手拿过剩下半支的霜淇淋,恼着:“冷了就别吃,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买冰的是他,现在又要她别吃,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方宁真止不住发痒的喉间,咳了又咳,咳了又咳。忽然,她被拥进了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手是极暖的,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的手变冰了……方宁真有些分不清,只闻贴在头顶的声音低低笑着:
“你的手终于冷了,这样我才能派上用场呀。”
……原来,是打着这种注意……方宁真无言,但,不自觉地笑出声了。
彼此感染笑意,相视而笑。
“我送你回家吧。”他说着,松开了怀抱,也不再牵她的手,只是默默走在前头。
方宁真静静跟着。交往至今,发觉了他们的共同点之一就是喜欢散步,再远也无所谓,偶尔搭上话,偶尔各自想事情。
她家不远,只是有段路颇暗,只靠几盏路灯照亮。来到街口大树下,路灯忽明忽暗中,方宁真说道:“不用再送了,路上我想进超市买点东西。”
“我陪你。”话出口,自己也觉得怪。有什么好不舍的?是,没什么不舍,只是该说的话还没说而已。
“真的不用,”转转眼,方宁真撒了小谎。“我弟在超市打工,也快换班了,等等一起回去就好。”打工是真,今天却没班,这无伤大雅的谎,应该没关系吧?
“是吗?”他想了想,又道:“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方宁真喔了声。“没什么重要的。”
“说来听听。”他很坚持。
“我……我想转社了。”耸耸肩,方宁真将本来今天相约想说的话告诉他:“辩论社对我来说有点太高难度,之前是我野心太大,想挑战自我,但……我反应实在不大好,年底又有校际友谊赛,我不想造成大家的麻烦。”他拧拧眉,开始有点怀疑究竟她是拿这事当借口来约会,还是这事才是重点,约会只是次要?一整晚,她没有主动依偎,没有撒娇话语,这场约会……很不像情侣约会。
见他不语,方宁真继续说着:“这事我跟守文学长说过了,他也同意我退社。社长说好,但还是觉得应该也要告诉副社长一声才是……”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语气里有一丝自己也难以察觉的不悦。
“嗯。”方宁真点点头,对他摇摇手说再见。
“等等。”几乎上前拉住她的手了,他说道:“我也有话要说。”
方宁真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就像今天下午一样,很高、很帅的他,但心里却没了期待。“你……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
步伐停顿了,眉一挑。“明白?你明白什么?”
又是迟了一会才出现的话,方宁真道:“学长今天不能来,我明白了。”
他瞪着眼前的女人。
“学……我是说廷亨学长不能来,这没什么。”方宁真承认,有点受伤,不过她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交往会有结束的一天;这天来得早了些,她能接受的。“他不能来,是因为想分手,我懂,所以你不用说。”
他还是瞪着她。
“学长从没提过有个双胞胎兄弟,朋友间没人知道我们在交往,他也没对我说,我想……我白他的意思,所以你不用再说。”说不上为何,可今天见面时,便发觉了他不是廷亨,当他牵着自己,方宁真只是更加确认他们不是同一人。那手一样暖,一样大,一样老牵看她四处走,一样爱疯一样爱闹,只是……还是不同。
抬眼,看着眼前与学长一模一样的长相,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方宁真又想笑了。没有没有,她没有对这恶意捉弄生气,今天的约会,让她整晚猜着,他们会不会其实不喜欢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不过,不关她的事了……她舒开秀眉,道:“退社的事,我会找机会再跟学长说,你不用帮我传话了。还有,今天谢谢,我很开心,掰掰罗。”
她转身了,把自己丢下。
不!这样看起来太蠢了,他不能接受!追上去挡了她的路,握着她双臂,弯身在那粉嫩诱人的唇上印下响亮的一吻。
“我是马廷烽,今天的约会你认不出自己牵的人究竟是谁,我想你不是真的喜欢廷亨。”至少,这一贯的分手擂台台词,他还是要说一说,不然真的输得太难看。
这回换她瞪着他。这男人在做什么?她错了,看来这两兄弟没什么不同的,都很莫名其妙……
“吻是特别附送的,不是人人都有。”马廷烽还没放开她。
啊?她……被整还中了特别奖?方宁真傻了良久。
算了,这种分手的经历将来说起,应该能逗笑不少人,就当笑话一场吧。
非常坚持地目送他上了公车,终于结束了约会
为了约会费心打扮,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分手才铺路的约会……会不会看起来很蠢?
超市美妆区的小镜子上,方宁真拨拨被风吹得有点毛躁的长发。托老弟向女友打听买来的平价粉饼,似乎也不如想象中那样能化出陶瓷肌……愣了愣,手指点在了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