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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页

 

  像吗?

  他们也在爬感情的山,很多情绪的负累,卸下了便会觉得轻松不少;又或者,能有另一个人分担,那也是不错。但万一那人也得同时替其他人分担,不会压垮了他?

  ……呵呵,想多了想多了,她应该还不到随处悟道的年纪吧,方宁真稍稍抬头,暂时将双眼从文字中移开。

  候诊区播着轻轻柔柔的胎教音乐,偶尔有人小声交谈,忽地,入口处传来一些声响,方宁真没有太留意。她翻开了下一篇故事,四周安静过头,读了几行又令她不禁放下书。



  长廊另一头,男人一身炭色西装衬出挺拔身形,英姿焕发,显然刻意打理过。他探了探头,微微露笑,一步步走来时才发觉手中拄了支细长的深色拐杖,却无损他的好心情。

  香港的行程是到明天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重点是……那笑容太闪亮,有鬼!方宁真睨着他来到自己面前,脑中警铃响起,阖上书,准备起身。

  马廷亨一手按在她肩上,万分困难地放下拐杖,然后右脚弯曲,搬动已经开始治疗但仍不太听使唤的左腿,就这么半跪在了她身前。

  候诊区静了,经过的几名护士停下了,入口处刚被问路的志工人员奔进来了。完全忽略宁真眼神中的制止,马廷亨一手按着腿,另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深红色盒子,在众目睽睽下打开。

  身后传来一些尽量克制的抽气声,方宁真不敢回头,只听见有人说着:

  “好大的钻呀!”“好浪漫喔”



  “人是很帅没错,可是……那腿……”

  她鄙夷的目光落在哗众取宠的戒指上,马廷亨笑容灿烂,满怀真诚地说道:“方宁真,请你点头,让我成为孩子的合法父亲,让我负责,让我照顾你,让我旧疾复发后有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让我不要迈人中年、公司濒临倒闭时又跑了老婆小孩,好吗?”

  身后抽气声又起,已经没有人在克制了。方宁真恼怒地瞪着他,咬牙道:“你疯了吗?”

  他笑得虎牙都露出来了,低声反问:“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而她已起身,头也不回地,把一切抛在脑后。

  “宁真!”

  后面有人唤着她。

  但方宁真不想回头,不想不想不想!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分明知道她最讨厌引人注目的,还这样整她!老天哪!上辈子她到底是欠了他什么东西!

  “宁真!”

  结婚这件事他们肯定会执行的,毕竟有了孩子,也都向双方父母摊牌了……她不是已经乖乖搬回家了?不是已经乖乖地顺着他的任何安排了?有必要这样整她吗?有必要吗?

  “宁真!”

  不要再叫她了,不要再跟着她了,她快要抱头痛哭了。

  “宁真,我跟不上!”

  一句话,让方宁真停下脚步。双手在两侧紧握,闭了闭眼,她回过头。林荫间,阳光洒下,在草地与石板路上印下细碎光影。远处跟来的廷亨走得十分吃力,对拐杖的使用还不太熟练……她气极又走得太快,微喘。午后的风轻拂,呼吸渐渐平复,她却还是拧起了秀眉。

  廷亨终于跟上,就在两步的距离外,方宁真忍住不去问起他腿是不是很痛?

  “我已经省略让你鼻子过敏的鲜花一束了。这样,是不是让你心情好一点?”马廷亨很无辜地说着,手里的戒指又递了出来。

  他知道她不喜欢高调的东西,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的。现在腿的情况颇糟,他可不想再一次经历戒指滚进臭水沟里的扼腕。这款钻大,滚不起来,他在店里测试过了;既然她说过不在意戒款,那就依他的意思来挑吧。

  方宁真抬眼睨他。刚才的情况,有花无花,有什么分别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语气,已是有些怨怼,好像他真的把她逼到了一个角落,让人无力。沉默片刻,马廷亨说道:“宁真,我说过,不要低估我会为你做出的事,更不要担心别人怎么担心我们之间。可是我觉得你没有听懂。”

  “所以你认为演一场虚伪的求婚戏码,我就会懂?”她已经弄不清他的逻辑了,廷亨腿伤上脑了吗?

  “你懂了,而且你会反抗了。”他们有过争执,可几乎没有大吵过,宁真也从未转身离去,太多理性压抑太多置身事外,是另一种无情;这几个月他的手段可能过头了,但他不要宁真把感情全都收起,变成一个自以为超脱的人。马廷亨说着:“虽然过程花哨,但我说的每个字都发自内心。”

  她应该是气昏了,除了装可怜的中年二字,方宁真几乎想不起刚才廷亨说了什么。

  “这不是一场虚伪的求婚,我再认真不过。”有些话,还是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比较好。

  那目光太炽,方宁真悄悄低头,避开了不必要的对视。

  是,她气恼,可也无法控制地被牵动着。他的理解、包容甚至放任……

  廷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告诉自己,她埋藏的心事与秘密他看在眼里,他知道她受伤。知道,并且努力为她做些什么。

  她无法假装看不见。

  第11章(2)

  “宁真,我现在要说的,是放在心里很久的话。没对你提起过,我想是因为曾经我以为你懂,后来好像越来越模糊,最后似乎没了分界。”马廷亨看得出宁真拿自己没办法,是这原因吧,他才老是有恃无恐。“我要说的是关于宇霏。”

  方宁真还是低垂着脸,静静听着。

  知道她有在听,马廷亨说道:“不论在廷烽生前或走后,虽然大家嘴上都说宇霏和我们兄弟亲如兄妹,但心里是怨她的。如果没有宇霏,廷锋或许不在赛车场上,但还在这世上。”

  方宁真不说话。从伯母对宇霏的态度,她也依稀感觉得到一股埋怨,这是她无法恨宇霏的原因之一;错不在宇霏,可她却可能自责一世。

  宁真的矛盾与心结,或许和宇霏的自责一样,很难解开。可他会努力,往后的日子,他会努力……双眼锁着她低垂的脸蛋,马廷亨道:“宇霏爱了廷烽那么久,可廷烽和整个马家给她的只有伤害。我承认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放不下她,那是出于内疚。”

  ……曾?为什么要用过去式,现在廷亨就能放下了吗?未来,如果宇霏再来求助,他又能视而不见吗?下一次的无微不至,又会持续多久呢?方宁真蹙眉,为了挽回他们的关系,廷亨下一句要说的是会依情势变动的诺言吗?

  太动人但太短暂的天长地久她已听过一次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听?

  她对他的难得正经显得兴趣缺缺,马廷亨将戒盒塞进她手中,单手捧起她的脸,望进她配合了很久但仍有些灰心的眼里,温声道:“宁真,我对你不是内疚。”

  廷亨不说对不起,他甚至没有表示过一点歉意……是因怕她听了会多想,会曲解成他真的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阳光很暖,他的手也很暖,方宁真很想不被融化。

  “上次被我的感性打断了的问题,你可以现在回答我吗?”手抚到脑后,揉着她软软的发,马廷亨自嘲地问着。如果可以,他不想再提起那个让人想连写五个惨字的夜晚,可他太想知道她的回答。

  方宁真又想别开脸了,却被他硬生生扣住。有些不情愿地,她据实说着:“那晚,我想告诉你我怀孕的事,希望你会和我一起思考未来……”如果不是学长打断,这话在晚餐时就说出口,廷亨不必无端端淋一场雨、受一场灾难,更不必泄露他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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