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提着购物袋,里面全是她在传统市场的战利品。有新鲜的红鲢鱼,准备用姜片、米酒加酱油料理,除了配饭,再加上一杯冰啤酒,更是人间一大享受。当然,还有里肌肉,可以油炸,也可以干煎,加上紫苏酱:至于竹笋,适合凉拌……
细数着各式菜肴,口水不断分泌,她等不及要大展身手,好喂饱肚子里的馋虫。
曾景祥踩着楼梯上到二楼,往左转,掏出钥匙。
“嗯……”这次的呻吟很清楚。
她迅速转身。右边房子的铁门关着,木门打开。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两步,屋内称得上家徒四壁,别说电视,她连一张板凳也没有瞧见。
没有人,那么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曾景祥还没有瞧出端倪,眼前突然一黑,隔着铁门蹦出一条黑影。
“啊!”
顾不得掉落地面的购物袋,她连退好几步,用力按着胸口,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咽喉。
“你……”她气怒到要骂人。
砰的一声,对方跌到地上。
曾景祥傻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喂,你还好吧?”
隔着铁门产生视觉死角,她只知道他一动也不动。
现在该怎么办?当做没看见吗?
她的天良还没有泯灭,做不出这种事。
几十秒钟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动静。曾景祥只好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插上电话线,打电话报警,然后说出地址,挂断电话,动作一气呵成。今天她做了善事,美好的周休二日从这里揭开序幕。
不久,救护车驶进巷弄内,警笛声让她神经紧绷,楼梯间随即响起嘈杂的声音,她一直注意着对门的状况,知道警察找了锁匠开锁,知道他被抬上救护车,听见救护车驶远。
周遭又恢复宁静,美丽的周休假期不会因为这起意外而有任何改变。
她开始整理采买回来的蔬果,顺便研究冰箱需要再添购什么食材,嘴里哼着歌,脚步轻盈。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她不甚在意,以为在敲邻居家的门。
叩叩叩!这次敲门声明显变大,而且感觉好接近,难道在敲她家的门?
曾景祥冲到门边,贴近门上的猫眼,发现门外站着两位警察,顿时陷入思索,她要不要假装不在家?
“小姐,我们知道你是打电话报案的人,警局的报案系统里有纪录。”
曾景祥不甘愿的拉开木门,隔着铁门开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找不到他的联络人,所以要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医院。”
“我只是好心的报案人。”
“那你可以好人做到底,我们只找到他的护照,依据护照上的资料,他是美籍华人。”一名警察出示证件。
“我不认识他。”
“但他是你的邻居,既然你都愿意好心的打电话报警,就再敦亲睦邻一次,去医院帮他填资料吧!”
“至少帮他向美国在台协会申请急难救助,等协会的人来了,你就可以离开。”另一名胖警察笑说。
可恶!今天可是美丽又优闲的周休假期啊!
曾景祥转身,拿起钥匙和钱包,恶声恶气的说:“走吧!”
不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煞住脚步。
“等一下,刚才救护人员有说他怎样吗?”该不会是要她去医院太平间处理后事吧?
“呼吸、心跳全都正常,详细原因要到医院检查。”警察轻松的回答。其实这种事不需要他们来,只是刚好在附近巡逻,顺道停下车探查究竟。
不是去处理后事就好。曾景祥不想触霉头。
曾景祥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就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但是现在她瞪着医生。
“你说错了吧?他应该是血癌引起贫血,或者心血管疾病,也可能是严重的地中海型贫血,才会晕倒,你有检查清楚吗?”
“小姐,你跟他有仇吗?”医生自以为幽默的询问。老实说,眼前的女子顶多称得上清秀,眉宇间的英气非常少见。当然,只要别提她那身过于简约……嗯,应该说简陋的衣着。
她的风采十分迷人,弥补她外貌上的缺陷。
“没有。”
“虽然富足的台湾很少人会饿到血糖不足而晕倒,但这种例子每个月在医院里可是屡见不鲜喔!上礼拜二就有一名二十一岁的少女减肥过度,营养不良,被送进医院。还有……”
“他是穷鬼!”所以不是自愿挨饿。曾景祥径自打断医生的话。
她现在终于知道,他屋子里没有任何象样的家具的原因了。
“嘎?”医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医院有社服室,我可以请社工帮你。”
“是他很穷,不是我!”曾景祥翻个白眼,不禁怀疑眼前的男人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打完点滴之后就可以出院,大概再两个小时。”一旁的护士率先回答,也很受不了这个老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医生。
“好,我先去缴费,等一下可以派救护车送他回家吗?至于费用,我一并支付。”
“曾小姐,救护车只载两种人,受伤的人和死掉的人,他不属于任何一种,恐怕只能搭出租车回去。”
“小洁,你的回答好妙喔!”医生捧腹大笑,他一直认为这位随诊的护士具有冷面笑匠的实力。“陈医生,很高兴娱乐到你。曾小姐,请。”小洁拉开浅绿色布帘,对着外面大喊:“下一位。”
这里是急诊室,人来人往,随时都可能出现生离死别的情景,压力大到很难露出笑容,只有陈医生这种怪胎乐此不疲,或者应该说他把握任何可以放松神经的机会,导致笑点很低。
小洁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下一位病人是车祸伤者。
曾景祥走到柜台,支付医药费。他没有健保,几千元的医药费她还负担得起,但没有兴趣当天使是事实。干脆找义工来照顾他,她可以预约出租车,只要付清车资就可以走人了。
他是大人,不应该成为她的责任。
曾景祥才靠近白色活动病床,就发现其它人不停的往这里瞧。这是怎么回事?
他醒了吗?
没有,他没有醒。很快的,她就知道他引起骚动的原因了。天使!原来天使的头发不用如黄金般闪闪动人,细柔微松的黑色秀发顽皮的落在额前,衬着清透无瑕的雪白肌肤,苍白的唇瓣居然增添了楚楚可怜系数……
老天!他是怎样的男人?只是睡着,就活色生香,要是醒过来,岂不成了红颜祸水?
曾景祥的头皮开始发麻。拥有这等容颜的男子,简直就是女性公敌,怎么可能会饿到晕倒?只要到牛郎界挂牌,铁定可以大红大紫,更别提贵妇的馈赠,得到别墅和奔驰不是不可能。
一堆问号充斥心中,让她忘记下一步要做什么。
“请问……是你发现我晕倒的吗?”干哑的声音响起。
冷不防的,他清澈的眸子撞进她的心房。
一个成年男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纯粹的眼眸?这明明应该属于天真无邪的孩童才对,除非他高段到除了掩饰真正的心思外,还能进行伪装。
曾景祥的心一悚,连忙收摄心神,“护士说你打完点滴之后就可以回家。”
“你今天是不是要煮饭?你煮的东西好香。”他面带羞赧的说。天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搭配天使般的容颜……她听见身旁传来惊喘声,明白受到影响的人不只她一个。“所以你今天没有关上木门的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