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传感器前,电动门一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纯白的建筑物用黑色毛笔挥毫写上“慎重纪念医院”六个大字,挂号柜台后方的墙上,叫号机不停播送着号码,才早上七点五十分,就已经叫号到三百六十二号。
蒋时钰咋舌,看样子医疗体系的滥用已经到了极限。顺着指示标志,她今天要先到第二会议室报到,时间是八点整开始。会议室在八楼,同楼层的还有图书馆和办公室,几乎都是属于医院内部人员的使用范围,所以眼前同电梯,也穿一身便服的男子是实习生?
斯文白净的脸孔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白皙的指节扣着一只手提电脑袋,什么叫温文儒雅,就是这模样了!非常有气势,反观自己,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总之,就是和她截然不同,唉……
“八楼,你不出去吗?”好听的男声响起。
居然看到出神,蒋时钰尴尬的微笑,“电梯很平稳,一点感觉都没有。”
踩出电梯,喝!怎么会这么近?蒋时钰没有发现门外站着人要进来,就这么和对方面对面,相距不到十五公分,让她下意识往后倾。
“小心!”
隔着薄薄的T恤,蒋时钰感觉到一股温热落在敏感的腰间。
哈哈哈……扭着腰,她笑着躲开。从小就怕痒,尤其是敏感的腰肚肉。她知道是身后的男人帮助她平衡,避免摔得四脚朝天的窘境,但她真的很怕痒!
弯着腰,她先向门外的人鞠躬,“对不起……谢谢!”
后面那句是向身后的人说的,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抬头了。
“假斯文,又在骗人。”站在电梯外的唐乐耘不屑的撇着嘴,发言很明显是针对电梯内的男子。
“今年的实习生好像很有趣!”纪勤之等电梯外的男子进来后,才按下十楼键,让电梯门阖上。
“幼稚,不腻吗?”
“上班工作时间这么长,我总要适时找些放松情绪的娱乐吧。”
“听说昨天又有急诊室医生被黑道的人揍?”
“那些瞎了狗眼的,我已经让保全把他们的长相登录在监视辨识系统内,未来只要上门求诊,一律不医。”也不事先去探查清楚,慎重纪念医院可是黑道的天堂门,凡是枪炮弹药重伤者,刀剑斧头轻伤的,哪个不是躺着进来,最后活蹦乱跳的出去报仇雪恨,每个道上混的都知道,居然敢上门找砸。
呿!简直是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签名。出来混的,早晚要还。冲着这句名言,纪勤之早晚都会等到那不长眼的家伙送上门。
***
复健科在医院的地位向来不如那些外科,总是窝在角落当无声虫。别以为同样是医生,就是社会阶级一样高不可攀,那是外人看的假像,内行人才知道白色巨塔内斗得可凶狠,尤其是大型教学医院,获得最多社会资源分配。但慎重纪念医院是私人所有,现在感受不到那股浓厚的派系味道──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她太渺小!
第1章(2)
第一天报到,就是与掌管她成绩的指导医生见面,很简单的介绍环境和认识同梯次的实习员。
“我是蒋时钰,目前就读台北医学大学,未来会朝复健师专业走,谢谢大家。”
好安静,看样子这次的实习生都内向偏静。一连串落落长的议程下来,蒋时钰睡眠不足的脑袋已经被瞌睡虫占领不下六次,其中有两次脑袋瓜子还差点靠在临座女生的肩上,惹来几记白眼。
“看样子有人觉得很无聊,不如我们就请台下身穿白色T恤的同学上台用不同诠释方式表达,我看你频频点头,似乎对台上讲的深表认同?”透过麦克风,突然高扬的声音让台下开始骚动。
窸窣的声音不绝于耳,蒋时钰向来比别人还要短路的神经依旧大条,一颗脑袋还不知死活的往右倾。
“在叫你!”左边的女生看不下去,用力推了蒋时钰,差点让她跌出椅子。
讲完了吗?蒋时钰环顾四周,迷蒙间发现自己成为注目焦点,霎时寒毛直竖。
发生什么事了?
“这位同学,你快点上台啊!刚才点头如捣蒜,想必你有很多事情要跟大家分享,说说你的未来展望啊。”
死了!完蛋!蒋时钰涨红着一张脸,用力挥手,“对不起,我口拙,还是不要献丑!”
“那不是很可惜?可以藉这机会让教授充分认识你啊,这对分数很有利喔。”
“对不起,我不敢再打瞌睡了!”牙一咬,她大声喊。
哈哈哈……哄堂大笑响彻整间会议室,虽然很糗,但蒋时钰相信自首无罪,虽然真的很蠢。
真的,蠢爆了!
***
“影哥哥,为什么过年要贴春联?”
问一位在国外出生长大的小孩?酆寅初嘴角上扬,“这样才能提醒春天来啊!不然祂可能会忘记出现。”
酆寅初已经决定要当蒋时钰心目中那位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天神。
“不能打电话吗?万一祂没有看见呢?”
“很久以前怎么会有电话这种东西?而且没有人知道春天的电话号码啊!所以才会家家户户都贴,祂总是会看见一张。”
蒋时钰皱着圆圆的鼻头,“可是这笔软软的,好难写!”
“那是我用的,这一张给你。”酆寅初抢回狼毫笔。居然被她当成扫把挥舞,笔端都开花了。
这些字帖是爷爷派的功课之一,要他不能忘本的首件要事,就是学习中国国粹,什么柳公权楷体的,幸好不是跳扇子舞。
没错!他对这件功课非常不以为然。
“可是我要写什么?”蒋时钰握着她惯用的黑色粉蜡笔。
煞有一回事儿!大字认识没几个,路都不会走还想飞!酆寅初恶意的笑着,拿了一张自己写的春字红帖,“写字这件事太简单,交给我就好,你做比较擅长的,就画图,画两条毛毛虫。”
“画虫?不可以画蝴蝶吗?”蒋时钰最讨厌虫,尤其是爷爷田里的坏虫,把菜都啃得好丑爷也说虫虫是坏东西!
“可是我们要提醒春天不能像虫虫一样慢吞吞的,画蝴蝶不适合。”
“哦?是要告诉祂,不可以坏坏吗?”
“对。”
“那我知道!”蒋时钰很认真的在红帖上画毛毛虫。
当她得意洋洋的带着努力很久,好不容易画了一堆的红帖纸回家,希望给家人一个惊喜,所以她贴了好几个地方,客厅、厨房、卧室,连来福的笼子也没有遗漏,不够高的,还拿椅子踮脚呢。
“哎哟,是谁这么么寿,怎么贴得厝内都是蠢!”
蠢?什么是蠢?小时候的蒋时钰还很懵懂。
但现在的她应该身经百战,却仍躲不过命运……不,应该说是与蠢字,结下不解之缘。
“哈啰,打瞌睡学妹。”
“如果可以去掉前面的三个字,我会很愉快的跟你说声嗨。”蒋时钰皮笑肉不笑。拜第一天报到之赐,一直走低调路线的她,现在是素人爆红中。
“那改个封号,纪勤之钦点小公主?”
“纪勤之?”哪派人马?
“不会吧?你连是谁让你出这么大糗的罪魁祸首都不认识?”
“打瞌睡是我有错在先,也不能怪别人吧。”对于学长的坏心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她一直当是关在不见天日的白塔所造成的后遗症,“钦典小公主?听起来像什么美丽殿之类的红牌耶。”
“凭你?”
乌鸦一群结队飞过头顶,蒋时钰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总之,别再帮我取什么浑号,我希望平安度过这半年的实习。”
“纪勤之耶!你不好奇?”学长三八的用壮硕的身子推她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