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全力贯注心神虚拟比招最为耗神,虽然祁琳因及时察觉而免于自受内伤,但心神松懈后却让他疲累不堪,身形不禁晃了晃。
练衣红见状,忙伸手去扶他,以为他是被她的大喝声给吓着了。又见他俊颜发白,额头冷汗直冒,关切地急声问:\"相公你怎么了?被我吓到了是不是?\"
犹伫立不远处的金莲,可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是姑爷转过身想离开的时候,才被小姐发现他的行踪,她不免暗想该不会是姑爷为避免小姐起疑心,才假装受了惊吓。
思毕,她便佯装才刚回来,上前惊声问:\"姑爷怎么了?\"
练衣红急得方寸大乱,拿出绢帕不停地拭去祁琳额上冒出的汗珠,更不停地自责。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大声喝叫,把相公给吓着了。\"
祁琳见她焦急自责的模样,不由感到心疼又愧疚。偷窥她练刀法已是他不对,又因不自主用心神与之过招而大耗心力导致精神疲累,却让她误解是她的过失。
他抬手轻抚她的颊,轻柔怜惜地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练衣红听了这安慰话语反而更加认定是她的错,转首对金莲急声说:\"你快去跟张大头拿几张收惊符来,我烧给相公喝几口压压惊。\"
金莲观察了好一会儿,看姑爷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应声道:\"是,小姐。\"
\"要多拿一点。\"
\"知道了。\"
然后练衣红小心地扶着祁琳回到二楼的唾房,要他躺下休息。
祁琳已没法再多解释什么,只好依言乖乖在床上躺下。
练衣红拧了湿面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不停地顺着他胸口。\"不怕、不怕,相公不怕喔。\"
祁琳简直是哭笑不得,老婆把他当三岁小娃娃吗?
一会儿,金莲拿来一叠符咒纸。\"小姐,我拿来了。\"
\"快给我!\"练衣红抓过那成叠的符咒纸,取来杯子倒了水,点火把符咒纸烧了,投进杯中,用手指把灰烬和水搅了搅,端至床边扶起他。\"相公,快,快把符咒水给喝了,喝了你就不怕了。\"
祁琳看看那全是黑鸦鸦的灰烬的茶水,不免心生迟疑,但为不辜负老婆的好意,只得喝它一口。
茶水一人口全是焦味,难喝极了,不知会不会中毒呀!祁琳忍不住皱了眉。
\"再喝、再喝,要喝三口才行。\"练衣红急声催促。
祁琳无法拒绝之下,只好依言再喝两口。
\"小姐……\"
金莲才开口唤了声,就见小姐把符咒全烧了喂给姑爷喝,待愕愣过后才把未完的话说出来。
\"……张大头有交代说,那符咒有三张要化在洗澡水给姑爷洗澡,三张化在碗中用榕叶在屋子里四处洒一洒,另三张才是化在阴阳水里给姑爷喝的……\"
这话听得夫妻两人全身僵硬,练衣红垂眸看看手中全是灰烬的茶水,抬眸又见相公一脸的\"苦\"相,不禁转首破口大骂:\"死丫头,这些话为什么不说快一点?\"
金莲一脸无辜地说:\"我哪知道小姐会烧得那么快。\"
\"废话少说。\"练衣红喝骂道:\"还不快去再拿一次。\"
\"是。\"金莲心里嘀咕,但也只好再去一次了。
正当她欲步下楼梯时,练衣红突然唤叫道:\"慢着。\"
金莲闻言,停步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我看你干脆叫张大头他们拿铃来摇一摇。\"
\"是。\"
她们的对话,祁琳一句也听不懂,不觉就问;\"阴阳水是什么?摇铃又有何作用?\"
\"阴阳水就是一半生水一半煮过的水,至于摇铃……唉--反正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练衣红说完,把杯中的水从窗户泼了出去,然后在楼梯口朝下方唤道:\"银荷,你去叫厨房烧洗澡水送到这里来,相公要化净符洗澡。\"
\"是,小婢马上去。\"
祁琳觉得有点劳师动众,遂说:\"娘子,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不行、不行。\"练衣红急步上前让他躺下睡好。\"如果不好好收惊,你晚上会一直作恶梦的。\"
过不多时,金莲领着三个身穿道袍的男子走了上来,一个头比常人还大上几分,年约四十的男人在房门外敲了敲。\"寨主,请拿一件姑爷穿过、洗净的衣服给我。\"
\"好。\"练衣红从衣柜取出一件天蓝儒衫,打开房门递予他。 习过茅山之术,在山寨里专门帮大家处理鬼神之事的张大头,拿出三张符咒纸交到她手上。\"这三张化在洗澡水里,记得要从头顶洗到脚底。\"
练衣红点头。
未久,银荷领人提着热水到后面的澡房。
祁琳从敞开的房门看见那三个身穿道袍、年龄不一的男子,开始在外头的悬廊摆香案焚香拜天。从小到大身体若有不适都是由太医诊治的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民间疗法,不觉好奇心大盛,便想起身下床出去瞧瞧。
哪知他才一下床便被练衣红拖着往澡房而去。\"洗澡水已准备好了,我们赶快去洗澡。\"
一进入澡房,练衣红迫不及待剥光相公的衣服,烧了三张符咒投进洗澡水中。\"相公,你快进去,洗一洗就会舒服轻松多了。\"
祁琳只得依言坐进澡盆中,暗暗后悔刚才应该随口编个理由搪塞老婆就好,也不致愈弄愈糟。
练衣红温柔地解开他的发髻,用木梳轻轻梳理他的发。相公有一头又黑又柔亮的发,她更爱用木梳轻理他发丝的感觉。
\"等会儿你再喝一次符水,然后上床躺着休息,等张大头他们作法完毕,你就把那件衣服穿上。\"
祁琳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妻子说什么他恨本一字也没听进去。
练衣红见他神情略显恍惚,不由加大声量问道:\"相公,我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祁琳回神仰首问:\"娘子说了什么?\"
练衣红相信他所受的惊吓一定不小,否则不会这么恍惚失神,遂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祁琳只得点头表示明白。
沐浴过后回到睡房,祁琳瞥见那三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正一边摇铃一边念唱着听不懂的咒文。
他本想上前仔细瞧瞧他们作法的过程,但在妻子的坚持下,却只能乖乖地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外头传来略沙哑的嗓音吟唱道:\"魂魄回来否--\"
\"回来喔--\"
练衣红无限温柔地轻拍祁琳心口。\"你吓得元神跑掉了,张大头他们正把你的元神叫回来。\"
祁琳还能说什么呢,他跑掉的不是\"元神\"而是\"元气\",只希望下次再发生这种状况时,老婆不要再过度误解,而搞得如此人仰马翻,劳师动众。
* * *
这日祁琳闲适地躺在悬廊的躺椅上看书,朝阳暖暖,风儿轻轻,还有阵阵悦耳的鸟鸣声。昔日在宫中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紧凑繁忙,终日除了忙于政务外,还要和意图靠各种关系攀亲附贵的官员或世家周旋,也得时时和专事权谋藏私的权臣斗权又斗智,每年只能在赵皇后大寿时,放下一切俗务,陪她赏玩京师附近的名胜风景。
赵皇后并非祁琳和同母兄长祁珩的生母,祁琳的生母萧淑妃在世时,是皇上最疼爱的妃子,所以皇上对他们兄弟的重视,远远超过其他皇子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