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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管事垂下眸子,脸色显得阴晴不定,因为事态的演变似乎渐渐地脱离自己的掌控和计划。

  第22章(1)

  当姚氏踏进将军府,巳时就快过了。

  二管事领着她来到后院,秦凤戈早已等在那儿。“将军,姚氏到了。”



  “嗯。”秦凤戈凝目望向身穿暗色袄裙,外头围了件披风,眉不绘而翠、唇不点而朱的秀丽女子身影,为了查明真正死因,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姚氏福了个身。“见过将军。”

  “可知我请你来所为何事?”他郑重地问。

  她轻点螓首。“妾身已经听二管事说了。”

  “你并非衙门里的仵作,不该担负起验尸工作,只是人命关天,不能有半点马虎,才想听听你的意见。”他神情肃穆,口气严正,就是要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

  “妾身虽不是衙门里的仵作,但也希望能尽一己之力,不让死者含冤莫白。”姚氏柔声地说。



  秦凤戈满意她的回答。“进来吧!”

  “是。”于是,她跟在后头走进柴房内。

  进去之后,姚氏见尸首已经被人解下,只好先检视周围环境,包括垂在梁下的麻绳,全部都看过,这才开口问:“请问将军,这名婢女是何时被人发现的?解下来时可还有气息?当时她是面向何方?背又朝何方?又是用什么东西垫脚?”

  听她一连提出数个问题,证明做事认真仔细,秦凤戈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常海,当时是什么情况?”

  二管事站在柴房门口回答问题。“彩霞是在寅卯交接时被人发现的,解下来时已经没有气息,当时是面向南方、背向北方的悬挂在梁下,脚下还有一张椅子……就是这张!”

  “那么椅子是像这样摆着,还是倒下?”姚氏又问。

  他回想一下。“是像这样摆着的。”

  姚氏思索了下,这才来到尸首旁边,揭开白布,将彩霞从头到脚都检视一遍,还不时伸手触碰,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若是真自缢者,用绳索、帛类系缚处,交至左右耳后,呈深紫色,还有眼合唇开、手握露齿,缢在喉下则舌多出,嘴角与胸前有涎沫,腿上出现尸斑……”她做了初步判断。“在这名死者身上都可以看到。”

  闻言,大管事稍稍安心。“看来彩霞真是自己寻短。”

  “可否请二管事爬上木梯,看看悬挂麻绳的梁间横木上是一路无尘,还是多方滚乱?”姚氏又提出请求。

  二管事马上照办了。

  待他找来木梯,上去察看梁间横木。“上头的尘土多方滚乱。”

  “多谢二管事。”接下来,她又从带来的包袱中拿出绳尺,开始丈量死者的身高尺寸,接着又丈量麻绳上头的绳套,到椅子的尺寸多少。

  大管事紧盯着姚氏的一举一动,虽然不曾见过面,不过听将军提及一年前那位奶娘的尸首被人发现,知府衙门又缺仵作可以验尸,经过六安堂的区大夫推荐,在他的表外甥女协助之下,查出死因。

  可没想到将军居然如此相信一名女流之辈所做的判断,又会把人请来,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怕坏了自己的计划。

  “咦?”姚氏面露惊愕。

  秦凤戈俊脸一整。“有何不对?”

  “妾身丈量了死者的身长……”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秦凤戈。“她绝对不可能踩在椅子上,还能把脑袋吊在绳套上,即使踮了脚尖,也攀不上去。”

  他听懂姚氏的意思了。“这么说来,她并不是自己攀上去悬梁自尽的?”

  姚氏说得肯定。“是,将军,她有可能是先遭人打昏,在失去意识之后才被架在绳套上,死者在这时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挣扎,横间梁木上才会多方滚乱,喉下的勒痕也与自缢无异。”

  “你又是如何判断她是先遭人打昏?”大管事早已调查过仵作的为人品性,是个粗心草率、只懂得逢迎巴结的差役,以为只要确定彩霞是自缢的,其他都不重要了,谁知将军还是不肯罢休,又找姚氏前来验尸,更懂得要丈量尺寸,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听大管事这么问,她又踱回尸首旁边。“因为死者脑后有道伤口,上头还有干涸凝固的鲜血,可有在附近找到木棍、石头、槌子之类的东西?”

  二管事想了又想。“柴房里头除了这张椅子,就只有一把斧头和这些柴火,不见你所说的。”

  于是,姚氏弯身拾起地上的斧头,上头并没有血迹,看来并非凶器,犯人有可能把它带走,藏在偌大的将军府内,恐怕很难找到。

  秦凤戈又提出心中的疑点。“你如何确定她不是在悬梁之前,就已经不小心撞伤?”

  “妾身的确无法证明,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死者不是自行攀上绳套的。”她也实话实说。

  他不禁蹙紧眉头,若无法找出解答,还是不能完全确认。

  就在这当口,姚氏眼角不经心地睇向堆积如山、摆放整齐的柴火,随手取了一根,拿在手上,感觉很沉。

  见她把目光放在柴火上头,大管事不禁屏住气息,面色阴沉。

  姚氏脑中灵光一现。“妾身的表姨父曾经在闲聊中说过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秦凤戈想到那位人称“神医”的区大夫,拥有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医术,想必也有独特的高见。

  “他说为了藏起一个谎,就要撒下更多的谎,再把原先那个谎藏在谎话堆中,便不会被人发现。”自从投靠纪家,她便十分敬仰这位医术高明,似乎还有着不凡经历的长辈,也在这位表姨父身上学到很多,所以印象深刻。

  才这么说着,她已经开始动手检视起每一根柴火。

  秦凤戈先是疑惑,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猜到姚氏的心思,马上命大管事和二管事着手帮忙,将检视过的柴火搬到外头,最后终于寻获“凶器”。

  “找到了!”姚氏喜道。

  “上头确实沾了少许鲜血……”秦凤戈从她手中接过。“凶手以为把它藏在其他柴火当中,便不会被人发现。”

  大管事悄悄地退到一旁,脸色有些发白,这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早知道应该把那根柴火带走,甚至给烧了才对。

  “如此一来,便可以证明死者是在被人打昏之后才伪装成自缢的。”姚氏幽幽叹道。“请将军一定要抓到凶手,还她一个公道。”

  “这是当然。”他非要把此人揪出来不可。

  忙到未时,总算告一段落,秦凤戈才回到寝房,刚踏进门就被一股力量拖入屋内,最后被人按坐在几旁的座椅上。

  “快说!快说!”婉瑛都快急死了。

  他一脸哭笑不得,眼角瞄到在床上午睡的儿子一眼,不得不提醒。“小声一点!别吵醒砚哥儿了。”

  “我差点忘了……”婉瑛连忙捣住嘴巴,想到一整个下午都在陪砚哥儿玩积木,直到一刻钟前才把他哄睡,赶紧把音量降低。“结果呢?”

  秦凤戈示意她坐下,这才启唇,将验尸的过程完完整整地述说一遍,听得婉瑛心也往下沉。

  “她不是悬梁自尽,而是被人杀害的,那么彩霞应该就不可能是那天打昏我的犯人,而是另有其人……”她口中低喃。“该不会就是这名凶手?”

  “目前尚不能确定,只是时间太过巧合,很难不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秦凤戈尝试抽丝剥茧,反而找到更多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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