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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二少爷最了解雨丫头,他早早就对奶娘说了,怕雨丫头会走,要奶娘多帮他注意。没想到被他猜中。

  二少爷自己最近也不怎么好过。被老爷夫人盯得超紧,完全没办法来找夏有雨。父母要硬逼他快快选个名门闺秀娶进门,成家立业,好专心帮忙家里的工作,别再跟丫头下人纠缠不清了,说出去多难听啊。看看他大哥,快刀斩乱麻,不管夏有青怎么闹,不理就是不理——

  “这样丢着不管,一定会出事。”言至衡斩钉截铁说。他理事头绪绝对不输给兄长,但从来不肩抢功也不强出头,保持距离便是。这次要不是大哥的丑事波及到他身上,让雨丫头也受了委屈的话,言至衡也根本不想插手管的。

  但他的雨丫头哭了!这就不行。言至衡不准。



  偷瞧得内心怦评跳的奶娘离开窗前,正在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不该连夜去通知二少爷时,只听见里头收拾好了,夏有雨突然开门出来。

  “奶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才不过几天,雨丫头就瘦了憔悴了。原本圆润的脸蛋儿尖了些,乌溜溜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深,老是洋溢的笑意全不见。别说二少爷,连奶娘看了都心疼死了。

  不是小丫头样,而是个大姑娘了。

  “你也还没睡啊。在做什么?”奶娘假意问,满脸关怀,“这几天没吃好睡好吧,瞧你都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现下瘦成这样,给二少爷看到的话,又要取笑你了。”

  “没什么,就睡不着,收拾点东西。”她慢慢地说。



  “收拾东西做什么?”

  夏有雨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一段蓝色系绳给她看,“奶娘您瞧,刚刚翻到的,小时候您帮我打的头绳。”

  奶娘接过来,仔细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唠叨:“你当年啊,跟野马一样,走路都没法子慢慢走,辫子绑好了也没用,一天到晚掉头绳。这不是一对儿的吗?怎么只剩这一条了?”

  “不知道呢,等会儿再看看。我也找好久了都找不到。”她无限怀念地小小声说,“现在奶娘都不帮我梳头了,以前辫子都是奶娘绑的呢。”

  “大姑娘了,该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配上珠花才好看,哪有人还在梳辫子的,又不是小孩了。”

  “是啊,都不是小孩了。”夏有雨接回头绳,默默看了一会儿,随即展颜一笑,“是说,我也好久没帮奶娘捶背了,奶娘,这会儿要变天了,腰酸不酸,肩膀疼不疼?我帮你好不好?反正我们都睡不着。”

  “好呀。”奶娘笑得一脸皱纹,拉着她的小手走。不过没回到奶娘卧室,反而是到了另一边的小厅。

  这儿通常是她们日间休息谈天做做女红,夜里不大有人来的。奶娘选了把窗边的椅子坐了,喜孜孜地让夏有雨帮她捶背揉肩膀,哼哼说着舒服。过一会儿说要去拿熏香点,叫夏有雨等着,就从另一边的暗门出去了。

  夏有雨独自站在小厅窗边发呆了一阵子,直到有人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肘。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身子放软,依偎进那人怀里。

  “嘘。”言至衡在她耳际低声道:“别出声。我身边有人跟着。”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奶娘这不就是帮他们制造独处机会吗?才会故意把她带来这儿。他们从小一起玩大,言至衡又是奶娘带的,这一进厢房的机关他们全都烂熟于胸。

  言至衡由后往前紧紧搂住怀中人儿,埋首在她发际,汲取她的气息。才几天没见着面,他都快疯了。要是她真的离开言府,言至衡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熬过漫漫长日。

  两人都没有出声,而她一回首,就迎上一个火辣辣的长吻。吻得又缠绵又火热,像是要把她吞吃下去似的。

  不能出声,连呼吸都要放轻,压抑的结果却是让彼此都更热。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一点都不适合,他还是解开了她的腰带,大手探进去抚摸她柔腻的身子。

  水汪汪的眼眸一直盯着他,像是要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似的。

  “看什么?”他压着嗓子问。

  “衡少爷对我真好。”夏有雨软软地说。

  “我可是在欺负你,这样算对你好?”他失笑。

  “嗯,真的很好很好。”她主动凑上去,温柔亲吻他刚硬的下巴,含着笑的嘴角,无限依恋。

  再多的烦忧似乎都融化消失了。在她的温言软语中沉醉,言至衡真想把她抱回房里床上去,甚至,就在这儿好好欺负一回,以解相思之苦——

  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让他们惊醒。言至衡警觉地抬头,把怀中甜蜜人儿的衣服重新拉好,低声说:“没事的,先别出声。”

  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似乎不大对劲。

  奉命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厮断然不可能这样慌乱狂奔,而且,远处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

  “你先回房去,让奶娘过来。”言至衡对她说,一面轻轻把她往暗门的方向推,“我是来跟奶娘讲讲话的,等一下让奶娘跟我一起出房门就可以。”

  她依言要走,才两步,又被他一把用力拉回来。

  “嗯?”

  又是热辣辣的吻压上来。言至衡无论如何舍不得就这样放她走。

  两人又亲又抱的,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临走前,夏有雨红着脸蛋默默看他一眼。

  “快去,不然我又……”

  她低头一笑,加快脚步离开了。

  回房才没多久,最多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

  不,根本不是敲,而是大力在拍门。

  “雨丫头?雨丫头?”是管家那边的人,平常很少过来夏有雨她们住的小院的,这会儿在外头大声喊:“睡了吗?快起来,雨丫头,你开门!”

  被这声势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她以为是老爷或夫人下令要连夜撵她走了,去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怎、怎么了?”

  “快披件外衣跟我来,你爹不好了!”

  夏有雨每个字都听见了,可是没听懂。

  “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快跟我来,再慢点就来不及了,快!”

  第7章(1)

  竟然,先离开言府的是她爹。

  竟然,她没有见到爹的最后一面。

  那天夜里挺晚的时候,有人听见账房里的重物坠地声,过去关心时便发现夏先生倒卧在地。连忙请了府里的大夫去诊治,又连夜找了城内的名医来,却都回天乏术,没能把夏先生重新唤醒。

  这一切仿佛是连续不断的噩梦,夏有雨始终没有回过神来。

  她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跟着总管处理父亲丧事,忙东忙西,心里只是一直在想:假的吧,都是假的,哪有可能这么多坏事接二连三发生?

  夏先生粹逝,账房当然是一片乱。多年来的理帐习惯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副手接掌,何况主事者已经不在。大少爷焦头烂额之际,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了夏有雨去帮忙。

  夏有雨反而很感激大少爷。在这种时候,能有事情让她分点心,真是太好了啊。她干脆没日没夜地泡在账房里。夜深人静时,独自翻阅着父亲亲笔注记的账册,看那些一丝不苟的项目和计算,她常怔怔地流下泪来而不自知。

  就是这些,耗去了父亲大半的岁月。

  字在眼前,人却已经不再回来了。疏离的父女情感也没有修补的一天。

  加上姐姐近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非常冷淡,长夜漫漫,夏有雨只觉得蚀心的孤寂感不断涌上,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她宁愿在账房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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