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也不理其他人对于这些话有什么反应,拄着拐杖就往外走,让那些本来还想着过来搭话的人全都默默的退后一大步,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给他。
宇文连脸色黑得差点撑不住他向来表现出来的斯文形象,手中握着的折扇也差一点让他折断。
他不明白,已经沉潜了半年多的宇文炀怎么会突然表现得这么强势了?也不明白明明宇文炀都已经因为腿疾而失去了可以成为储君的机会,却反而让他感觉威胁变得更大了。
宇文炀……他嘴里轻吐着这个名字,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又恢复了刚刚一开始的温和斯文。
没有人看见他眼中的冷冽,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打的盘算。
看来倒是要好好的查查宇文炀的身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样的改变让他非常的不喜欢,甚至不禁思考着这改变是否跟母妃受罚禁足有关。
眼一沉,宇文连抿着唇,心中下了决定,但脸上不显,只是继续和那些文官们谈着京城里最新的诗词曲赋。
第5章(2)
这场已经酝酿了一段时间的活动,在宇文常当日下令后,第二日宇文炀就雷厉风行的直接在户部大堂上设了一个位置,下头摆了二十来套的桌椅,每个桌上都各自摆上了封存好的户部内帐。
若不是真正的官场中人,就不会知道其实这户部几十年来一直有着两本帐,一本帐是有关国事支出税收,另外一本帐虽然也是取自国库,但却是通着各大小官员的钱袋子里。
因为大启皇朝立国已经将近两百年,在三四十年前,曾有一段不断征战的日子,当时各地官员的手上大多都很拮据,有些官员甚至达到了两袖清风的境界,而为了避免他们太过克扣治下百姓,才开了这一本内帐,在官员家有困难的时候可从国库取财。
只是过了三四十年,早已今非昔比,但是这本内帐却一直少有人敢动甚至是敢彻查。
别的不说,光是从满京城里的官员里找一个名字没在内帐上头的,那可说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主事者如果没有大魄力和一点本事,只怕一说要动这本帐,里头有利益相关的官员一个个吐口唾沫就能淹死人。
过去也不是没有看不过去的人想解决这件事,但是常常这事还没起头,人就没了好下场,久而久之,这也成了户部的一笔烂帐,甚至偶尔还得假借外帐的名目来填补这个窟窿。
宇文炀站在大堂上头,下面的桌椅已经坐满了人,有些是户部本来的人,有些则是外聘的钱粮师爷,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早已经查过了身家背景,而他们在查帐方面更是一把好手。
他坐在上头设置的位子,眼光扫向下头的人,轻啜了一口热茶后,才淡淡开口,“今日诸位能够坐在这里,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哪里,别的我也不多说,直接告诉各位这些日子该有的规矩。
“诸位在清查完各大帐前,这大堂里,只准进不准出,所有东西都不能带出去,这些日子还请各位暂住边上的厢房里,伺候的人和茶水饭菜自然都是备齐的,另外,两个人为一组,各自清查一本帐本,等盘点完毕后,再两两互换,各自重新盘点,若是差距金额在一百两以上,则请第三组重新盘帐,明白了吗?”
底下的人对上他扫过来的阴冷眼神,各个胆颤得像受了惊的鸟,哪里敢说什么,就算是原先心中还有些打算的,在看见身后已经被封起来的大门,还有站在门边一排穿着甲胄的兵士,心里也明白这是要彻底的杜绝他们和外边连络的管道,心中那些小心思顿时打消了。
宇文炀对于下头人怎么想,他并不在意,总之他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丑话也都说在了前头,若还是有人不识相的想要挑战他说话是否算数,那么可得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他来抹。
这事儿他一开始就没打算不见血,如果真有人要当这出头鸟,让他来一出杀鸡儆猴,他自然也不会手软客气。
话音落下没多久,整个户部大堂就传来劈哩啪啦的打算盘声,宇文炀如今有的是耐性,他也打算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和他们耗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等这一批人能够走出户部大门的时候,每一个全都是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几乎都是让人给搀着出去的。
而随着这群人一走出去,京里有些人家连消息都来不及打探,就已经看见了宇文炀,或是他的手下带着一小队的士兵走入自家的门口。
宇文炀对于那些想上前打招呼套交情的人半点客套也没有,嘴角微勾,直接就让身边的小太监从一堆帐单里拿出其中一张,摆在当家人的面前。
“这是内帐帐单,上头写了还款期限,请按时还款,若是要选择分期支付,就到户部去重新立下字据吧。”
这样的画面在接下来几天里,从身分高贵的国公爷到九品芝麻官的家里一一上演。
而除了开头两天,有那种身分贵重的权贵非要宇文炀亲自走一趟外,剩下的几乎都让手下去办差,他则是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景阳宫里。
不理会那些送进来的拜帖,他连看也没看就直接让人给扔在一旁,到时候收集成一蒌就直接当成柴火给烧了。
他脚步轻盈的往正殿里头走,直到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人儿正乖巧的站在里头,朝着他露出娇憨的笑容时,他才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放松的笑容。
呵,就让外头那些人去兵荒马乱一阵子吧!他可得要趁这段空档,好好的和这个小吃货培养培养感情才行。
至于那些正哭着喊着说自己还不出钱的人家……等时间到了,他会让他们明白这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包小岚打小就是个心宽的孩子,由其是在一个常年就没吃饱过的家里,她更是难得的少了几分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许多事常常转头就忘。
宇文炀用食物逼迫她就范的事,她先是苦恼了两天,接着就因为宇文炀好一段时间不在宫里,让她没过多久就给忘了。
结果等宇文炀又回到宫中的时候,她马上傻傻的靠了过去,捧茶倒水的伺候着,甚至觉得他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瞧这脸给苍白的,身子也瘦了不少。
宇文炀自然看见了她眼里的心疼,也没告诉她,脸会白是因为在屋子里待久了没晒到太阳,会瘦是因为那屋子里缺冰又没什么风,一堆大男人待在屋里,让他就是想吃东西都没了食欲所导致的。
等宇文炀吃了点东西,又沐浴更衣完毕,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半卧在软榻上时,朝夕已经带着其他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在内殿里。
而包小岚斜斜的坐在榻边,然后控制着力道捏着他的腿,一边问道:“主子爷,这样行吗?舒服吗?”
这些日子,她的差事少,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其他小姐妹们说话,尤其是彩薇姐,因为她负责的地方没什么油水,做的事情也不多,她也就常常跑出去找她说话顺便分享点心。
几次之后彩薇姐就说她闲着也闲着,不如多学学几手伺候主子的功夫,就教了她这帮人按摩的功夫,打算让她好好的讨好主子,让日子也可以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