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只有生活无虞的人才有闲情逸致感慨美景易逝,对一般市井小民来说,这只是代表今天过完了,也许可以喘口气好好休息,也许才要开始讨生活。”
彭慧雯闻言,心头一震!若非曾历经沧桑的人是不会有这样深的人生感慨的,这才忆起何富伟是因为生身父母家贫才将他送人抚养,由此可推想被留下来的弟弟大概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你说得没错。的确,像我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才有那个美国时间感叹美景短暂。如果我今天是个这餐吃完不知下一餐在哪里的人,我一定没时间流连在此感慨美景易逝。”
康元智闻言,不觉转首看着她。原以为她是个恃宠而骄的富家千金,没想到她竟也有如此的同理心,让他颇感惊讶。
彭慧雯对他绽开一抹娇美动人的微笑,美眸中闪动着慧黠。“我说得不对吗?”
康元智一愣过后,唇边漾起一抹温柔和煦的笑容。“你说得很对。”
这迷人的笑容魅力十足,看得彭慧雯一阵茫然,心儿怦怦直跳,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她认识的男人不少,但都没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悸动,他是第一个。
康元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俊脸微泛酡红,迅速地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眸。
“我……我们到那边走走。”
“好。”
两人遂沿着公路缓步前进,康元智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向海滩上戏水的人们,却被一个身影给吸引了。那是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短裤的女孩,那快乐戏水的身影与小苹十分神似。
彭慧雯见他突然伫足观看沙滩上戏水的人们,神情中有着掩不住的思慕,她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海滩上那个娇影,当下以微带酸意的语气问:“你的小苹很喜欢在海边戏水?”
康元智只是望着那个戏水的女孩,点头。“因为这个地方不用花钱又可以玩得尽兴。”
“你们常常一起去玩?”
“不,没有。”康元智满心愧疚地说:“我没时间多陪她,不过以后我想尽量拨出时间带她到处去走走。”
彭慧雯明知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但不知怎么回事,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还是让她颇觉刺耳。“我不想再谈论小苹的事了,我想到前面卖东西的地方看看。”
这时,康元智登时一惊,还好她相信自己先前的谎言,否则可能会造成日后她和大哥的误会。
在未到摊贩聚集地的旁边有座小小的公园,彭慧雯提议到小公园的凉亭内歇歇腿,两人行经曲桥时,看见旁边躺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面前还有一个小盆,盆内有不少的铜板。
彭慧雯见状打开皮包,掏出几个铜板放进小盆中。
康元智看地上的乞者一眼,见他四肢完好无缺,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
彭慧雯回头正好看见那眸中的不屑、厌恶和轻蔑,这让她大惑不解,待前行一段距离才问:“你觉得那个人不可怜吗?”
康元智望着旁边,冷哼一声笑了笑。“其实你可以不用给他钱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不见得真正需要帮助,也许他只是利用可怜的表象来博取你的同情心,更进一步达到他不劳而获的目的。说不定他白天躺在那儿睡觉,接受人们无知的施舍,晚上等他睡饱了,正好用那些钱到声色场所尽情享受。”
彭慧雯闻言心头一震!以前她从没深思过这样的事,此刻仔细想来不无可能,遂问:“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平空臆测?”
康元智睇了她一眼。“不是亲眼所见的事,我绝不会信口开河,我知道有个人就是靠这样致富的;买两栋凄房、开进口轿车,讨一个老婆,还养一个小老婆,不知羡煞多少男人呢,到现在他还是靠乞讨过舒服的日子。”
彭慧雯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种寡廉鲜耻的人真的存在。以前每见到那样的可怜人,她总会丢下几个铜板,现在听见了事实,失钱事小,被欺骗的感觉竟是如此的不舒服。
此时,迎面走来一个左腿微瘸,走路一拐一拐的中年男人,肩上挂着一个旧旧的布包,手捧纸盒里有口香糖及水果口含锭,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先生,小姐,买不买?”
“好。”
康元智买了两条口香糖和两包口含锭。
“谢谢。”中年男子道过谢后又继续向后面的游客兜售。
彭慧雯见那瘸了腿的男子遭一名游客拒绝后,仍满面和善的笑着继续向另一名游客兜售;从那男子不卑不亢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个给你。”康元智将一包口含锭给她。
彭慧雯接过它,虽然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号称有丰富维他命C的水果锭。
两人到达凉亭内,康元智将刚才买的口香糖和糖果送给在亭内嬉戏的小朋友。
彭慧雯注视他片刻问:“你不喜欢吃为什么要买?”
康元智看着孩童天真稚气的笑脸,答非所问:“那些钱虽然很少,可是却让他得到靠自己自力更生的自信,以及人性的尊严,因为他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力量赚来的。”
彭慧雯只是看着他,心灵深处似乎得到某种启示,沉默良久才问:“这是你的人生哲学?”
康元智转眸看她。“我不懂什么人生哲学,我只是用眼睛去看,用心观察人生百态而已。”
彭慧雯凝视着那黑潭也似的睛眸,闪动着无比的睿智;这样的男人撩动她一颗想恋爱的心。
这日晚上。
彭慧雯将碗盘洗净后归回原位。这几天以来都是他负责掌厨,由她来负责善后,颇像新婚夫妻般的生活,既甜蜜又温馨,她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来,吃点水果。”彭慧雯把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
康元智收起报纸,道了声:“谢谢。”
彭慧雯在他身边坐下,刚好看见报纸上有篇文章,文中将老婆比喻成耐烧的蜡烛,将情妇比喻成黑夜里光华万丈的烟火,爆发的一瞬间虽然让人惊艳却无法持久。
她看完后问他:“这篇文章你看了没?”
康元智睇了一眼。“看过了。”
“你的看法呢?”
“比喻得相当好。”
彭慧雯见他在回答的时候视线仍停留在手中的杂志上,她想知道他对这种事情的看法,遂问:“那你羡不羡慕这样的艳福?”
康元智头也不转地答:“没什么好羡慕的。文中不是提醒男人该掂掂自己的斤两,是否有能耐端蜡烛看烟火,更要小心手上的蜡烛会变成别的男人施放的烟火吗?”
彭慧雯盯着他好一会,思忖片刻,以一种不在乎的口吻说:“这样的警告对一般男人也许有一点点的警惕作用,但对身怀千万家财的有钱男人,养一个情妇也许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有什么关系。”
康元智转首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投注在杂志上。“我想一般人大概很少去想这样的问题,尤其是男人。”
“什么样的问题?”彭慧雯问。
“能和你共享乐的人很多,愿意和你共患难的人很少,尤其当你身败名裂、负债累累后,所有的亲戚和朋友可能都与你断绝来往了,此时可能只剩一人愿意和你共患难过苦日子。”
彭慧雯只是看着他,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就算亲如父母、兄弟,甚至是子女,都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通常会和你共度一生的就只有你的另一半,也唯有她才愿意和你共患难。当你发达时也许会觉得她不够漂亮,陪衬不了你,但是俗话说得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当你失意落魄的时候,身边大概也仅剩那个你得意时瞧不起的糟糠之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