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多数的人家宁愿把人买回去,本来调教个三五年,就可以让他们卖命一辈子,谁会放弃这么省事的法子,去雇用陌生人?”
“那可不一定,有些店家,比方卖凉水的好了,冬日里生意清淡,人手够用,但一到夏日,生意好转,顾客轮番上门,经常忙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三过家门而不入,倘若忍痛买人进来,冬天不但多个吃闲饭的还得发给月银,如果用聘雇的方式,只要在最忙的三、五个月里雇人帮手,不但省钱,也可以把荷包赚满。”
“再则,大家都清楚,最能够干活儿的,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是二、三十岁的妇人,而牙婆卖的大多是没经过事的七、八岁小姑娘,买回家里得教、得养,若是养过几年,发现性情不好,也只能发卖出去,之前的心血全白耗。”
“若发卖的是妇人,买家又不乐意了,好端端的能做到二、三十岁,若不是行为不检、不招人眼、犯了事,原主人怎舍得卖?因此,能做事、懂眼色的、肯吃苦耐劳的,反而卖不到好价儿。”
“而二、三十岁上下的妇女,孩子们多数都已经够大,能够放开手脚,若是可以出外工作赚点银子供孩子念书,日后替自己拼个诰命夫人,岂不光荣。”
“因此不卖身却能赚钱的工作,便是她们最好的选择,瞧咱们这回征人的情况就知道,才征五个就进来将近百人。”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听她说得有条有理,周易传心动。
郁以乔见状,再补充道:“何况这行刚开始,根本不需要什么成本,只要找个会认字、心细、擅长观察人的,将想要找活儿的人的特征及需求给细细记下即可。咱们现在开的是酒楼,是人谈论是非的最好地方,只要周叔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应该会有店家来我们这里找人的。”
“大夫人……”周易传向秦宛音看去。
秦宛音微笑,溺爱地揉揉女儿的头发。这丫头总有一堆奇怪点子,不过这些点子还真是有用,比方上个月的“点餐超过二两便赠五百钱兑换券,可在下回付帐时抵用”的法子,让饭馆生意提升将近三成;又比方去年年终,每位结帐超过三两的客人,都可以得到一份外面买不到,却又好吃到让人吮指回味的蛋塔,那个月,天天高朋满座,乐得周掌柜笑不拢嘴。
刚开始听到那些点子时,她也像周掌柜方才那样,不认为能够成功,可事实证明,每次小乔都是对的,那么这回,她有什么好反对的?
“就照小乔说的去试试吧,反正左右是多聘一个人,成也好、不成也罢,有这么多人的名单在咱们手里,至少下回想要雇人时,就可从中挑选最好的来用。”
郁以乔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笑弯两道眉。
嗯,不管在古代或现代,她那骨子里想抢钱的染色体都没变啊。
“是,夫人。”
周易传向她投以欣赏目光,正准备退下去时,柳盼采却怒气冲冲地从外头走进来。她踢开椅子用力倒水,把杯盘弄出一阵响声。秦宛音无奈,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一副直来直往的臭脾气,可怎么办才好。
郁以乔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勾起她的手,笑问:“三娘,您怎么啦,谁欺负您?快告诉女儿,女儿去给您欺负回去。”
柳盼采没好气地觑她一眼,手指用力戳上她的额头,害得她往后一仰,幸好她个头不高、重心稳,否则定要来个倒栽葱。
“我怎教你的,叫你要好好把以翔的心给笼络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话啊?”
“有啊,我又没同他吵架。”
“光没吵架就行吗?你知不知道,以翔现在是状元郎,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两只眼睛直盯着呢,何况他和皇帝是旧识,再过几年,定会成为朝廷栋梁,这么好的男子你不看紧一点,不怕被人抢走?”
秦宛音把女儿拉到身后,问柳盼采,“你是怎么啦?一回家就同小乔红脸,你要骂她,也得先让她明白自己做错什么啊。”
“姐姐,你不知道,以翔的老师,那个什么萧大学士的,已经向他家暗示,要他们让人去萧家提亲,如今以翔的娘心底正琢磨着呢。”
“这有什么好琢磨的,我们之前早就讲好的不是吗?”秦宛音蹙起柳眉。
“不就是这话,可你晓得以翔的娘怎么对我说的?她说二房人少,她早就盼着以翔能够开枝散叶,之前是因为以翔要考试,我们又舍不得小乔早嫁,婚事才会拖到今天,如果小乔早点嫁进门,萧家女儿自然而然就是侧室,现在这个状况,也只能让萧家女儿当正室,小乔为侧。
“这是什么话啊,说得好像小乔当不了正妻,还是咱们的错。然后她又讲了一堆刺耳话,说什么男人本该三妻四妾,以翔是独子,自然该负起责任,替二房多添几个孩子,现在有萧家女儿帮忙,小乔可以轻省点儿,还说她已经与萧家有默契,等婚礼过后,就让小乔以平妻身分嫁过去。
“这是什么欺负人的说法?咱们几个姐妹全是三妻四妾的受害者,怎么可能让女儿去同别人分丈夫?平妻又怎样,真能越过那位萧家姑娘?人家的爹可是内阁大学士,小乔只有咱们这三个没身分、没背景的娘。
“何况当年姐姐是正妻、曹氏是妾,到最后又如何?只要耍阴耍狠耍不赢人,就得一辈子被压着头,小乔是被咱们宠大的,心思善良纯正,就算再聪慧,也挤不出那等肮脏手段。
“姐姐,原谅妹妹逾越,这门亲事,我说了算!如果以翔非要娶萧家女儿,我宁可把小乔留在身边养一辈子,也不让她受这个苦。”柳盼采劈哩咱啦地说上一大串,满脸愤然。
第2章(2)
郁以乔听在耳里,感动得说不出话。以前电视剧中每个穿越人总要在那一夫一妻上头纠缠不已,而她,何其幸运,有这样疼惜自己的三个娘,把苦恼人的事,全替她挡在门外。
她冲上前一把抱住柳盼采,整个人赖到她身上。“我不嫁、我不嫁,这辈子我就要赖在娘身旁,好好孝顺你们、照顾你们,挣很多很多的银子,让你们过得比谁都风光。”
“傻丫头。”听她这样说,柳盼采也气不起来了笑着,亲昵地捏捏她的睑。养丫头就是这点好——贴心。
秦宛音叹气,说道:“当初咱们不教她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便是决定要替她定一门好亲事,让她不必走咱们走过的辛苦路,若是以翔的娘决定让萧家女儿进门,那这门亲事也不必再议。”
柳盼采闻言,松口气,又戳上郁以乔的额头,笑骂她,“你怎么能不嫁,我们还想抱小外孙呢。”
“不然,我来招个上门女婿,让他天天给娘捶背捏肩、捧洗脚水。”
“那种没出息的女婿,咱们还瞧不上眼呢。”
“那就挑个好男风的,他绝对不会在外头乱搞,而且无法人事,对妻子深感愧究,肯定会加倍温柔体贴。”
“你这脑袋是怎么想事的?连这种事儿都想得出来。”这回柳盼采掐她的脸掐得狠了。
一痛,郁以乔摸摸自己的脸,哀怨道:“状元郎不行,凡夫俗子不行,连与众不同的特殊男人也不行,你们挑女婿的标准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