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缠绵,累得郁以乔下不了床,看着精神奕奕的董亦勋,她心里真不平衡。
换好外出衣服,董亦勋坐在床缘,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眼。三十天……好长的时间,第一次发现,分离恼人。
“一定要这么久吗?”她噘起嘴,苦巴巴问。
“我会尽快回来。”
如果能抢快一步与众人议定,将祸事消弭于无形,或许可以平息皇上的雷霆愤怒,让董家有条安全退路。
郁以乔望向他,心有些酸酸的。虽然这阵子他忙得足不点地,但再忙也不曾外居,这下子要许多天不见面,感觉还挺吓人的。
眉头苦苦,她轻轻抚过他的手背。“在外头,要注意安全。”
“放心,这回办的事,不会有危险。”
他一面安慰她,一面想着,周叔和董肆那边得催催了,如果情况不行,就算撕破脸,也得先把小乔和孩子们弄出去。
他把她抱进怀里,脸颊与她相依。这阵子,他恋上这个举动,恋上那种同吸一口气、相濡以沫的亲昵。“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要做什么?”
“有,那几个小孩背了将近五十首诗,我打算领他们到太夫人那里显摆。”她已经看清楚,这个家里,能够替她撑腰的只有太夫人,但单靠她一个人力量不够,她打算联合孩子一起。
“太夫人肯定会很高兴。”
“是啊。”她靠在他怀里,只听得浑厚低醇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心头却是一股说不出口的轻松。
“还有吗?”
“听说弟妹去年酿的桂花酒极其香醇,小叔想请公公到望月亭共饮,身边能服侍的丫头太少,我打算让金钏和翡翠过去,替咱们尽尽孝心。”
董亦桥院子里的桂花酿美味得紧,她的几个娘赞不绝口,董亦桥便大方地接连送了好几坛过去,还是她小小地提点了一句:好东西得先孝敬父亲!这才有了今晚的望月亭邀约。
小狐狸,这点事也想瞒过他的眼睛?
“你怎么不自己过去尽孝心?”
他那表情分明是知情的,还装!她挤挤鼻子,回答,“我这不是要带孩子嘛,哪里得空。”想了想,她笑出声,又说:“婆婆知情以后,总不能记恨到你的头上吧,一来你不在家,二来,送上美酒佳人的可是她亲生儿子。”
“你啊,这是在挑拨人家母子亲情。”他捏捏她的鼻子。
“没有缝的墙是塌不了的,如果他们母子情深,任我再挑拨也无用。”她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他掌心的温度,最宜人。
“知道,可也别做得太过分,你不是不清楚,她迁怒的本事有多强,要是你撞到她手里,我又不在府中,董叁只是个下人,紧急时,你怎么办?”
“我有太夫人啊,别担心,为了你,我会保重自己。”这话,是保证也是承诺。
看着他恋恋不舍的表情,郁以乔缓缓叹息。
她实在不晓得自己有哪里好,值得他这般一心一意,难道世间真有一见钟情,教他在见第一面时,就爱上自己、就立定心情、就要和她一辈子相偎相依?
说实话,被这样一个男子疼惜宠溺,不想对他动心,好困难,她从来都不敢去比较,如今自己心底,苏凊文与他,谁轻谁重。
她只是明白确定,对于这样一个男子,她不能轻易辜负。
于是她顺着心,不刻意、不压抑,任由爱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升起、慢慢织就一张情网,慢慢地将自己网罗……
是啊,反对无用、否认无义,她已经爱上他,在嫁给他不到半年的时间后,那颗温热的心,已经向自己提出证明。
“我不在这几日,你要处处小心,董肆不在家里,有事情就让董叁去办,别亲自涉险。”
“说什么呢?好像我住在龙潭虎穴里。”
可不就是龙潭虎穴吗?过去五年,他就是这种心情,幸好她来了,把这个潭穴照亮出一方温暖光明,如果她不是这样,亦桥怎么会也不由自主被她深深吸引?
“总之,一切多些小心。”
“我知道,哦,对了,下个月我娘……”她想了想,决定对他说实话,“我打算借口母亲生辰,带几个孩子到公主府去玩。”
“你很喜欢凤姨?”他轻抚她光洁的手臂。
她有些痒,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摆在肘弯处,那里有个疤,是她小时候三娘逼她学跳舞,她躲到树上,却一不小心摔下来折断骨头时留下的。
她告诉他这事时,还炫耀自己的爬树本领,说要找一天挑棵大树爬给他看。当时他黑下脸说:“你不要逼我把将军府里的树全砍光。J
明知道他是心疼,明知道已经不痛的伤口在他心底烙上了痛痕,可她还是硬要挤兑他一句,“别忘记,这里是将军府不是怡靖王府。”
他气了,抱住她、狠狠地“惩罚”彻夜,于是隔天,五个小孩子把门板敲得砰砰响,也吵不醒他们家贪睡的娘。
“对。凤姨很寂寞,小孩子可以让她开心一点。”
“有没有见过驸马?”
郁以乔摇头。她真想见见那个深情款款的男子,可惜上回她过去的时候,皇上临时将他宣进宫里。
他抚抚她的黑发,低声道:“我会赶回来向岳母拜寿,等见过驸马,我同你说个秘密。”
“是小秘密还是天大的秘密?”
“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小秘密,现在就说了呗,别让我往心里憋上整个月,那会憋出病的;如果是大秘密,你马上要出门了,大概没时间讲,我只好耐下性子等你回来。所以……是大是小?”
“大、大得不得了。”说着,他失声大笑,狠狠地往她唇间亲上几口,让她一时呼吸不顺、脑袋放空,等她回过神后,他已经大步走离床边。
她咬牙切齿,指着他的背说:“好,最好是够大,大到我没浪费时间用三十天去想像,否则、否则……”她想半天想不出重量性的狠话,只好说:“否则你就给我憋着,我憋三十天,你憋半年,看谁憋得难受。”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呀?
门外,紫荷、红菱的脸像被火烘过似的,热辣辣地烧起,而那个被恐吓要憋上半年的男人,压着腹腰,笑得整个背震颤不已。
扳着指头数日子,郁以乔第一次明白等待是件多么熬人心的事儿。
才五天,她已经觉得日子难熬至斯,胡思乱想渐渐盘踞她的脑袋。
他会想她、一如她想念他吗?
会吧,他对她的专情,旁人不懂,她岂能不知情?这段日子的相处,如果她连这点把握都没有,那她还真是对他不起。
真不喜欢他这么忙,但她也明白,若不是皇上在乎他、重用他,他怎会忙成这样?
她明白,爱情可以是许多女人的全部,却大多只是男人的一部分,男人的心很大,除了爱情外,他们还需要很多,他们需要成就、事业、名禄……
如果光用爱情浇灌,却不给其他,他们肯定会长不好、无法茁壮,所以他必定会越来越忙,所以她得替自己寻点事来做,总不能成天待在内宅照顾小孩,再过几年,他们会长大、会离开,就像羽翼丰厚的小鸟,冲向辽阔的天际。
到时,她可不愿意当空巢母鸟、哀哀鸣啼。
先想个方案吧,过两天找董叁来谈谈,嫁妆摆着不动,久了也会氧化。
该起床了,她伸伸懒腰,打个深深的大呵欠,从床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