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眼看她,半晌,轻轻叹息,“你心底终究是有气的,对不?我理解,没有女人能够心甘情愿接受这些,但你真能放弃我们之间的情谊,把过去的一切抹除?我们之间不是一朝一夕,你当真舍得?”
郁以乔轻咬下唇。她本来不想把话说破,不想让两人都尴尬的,偏偏他锲而不舍,硬要追出个子丑寅卯,她别无他法。
“堂哥,相信我,我没有生气。你是独子、我是娘亲们唯一的女儿,没有手足的我们心底很寂寞,幸好有彼此相伴,亲亲热热地一起长大,我们互相照顾、分享心事,在我心底,你就是哥哥,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好哥哥。
“也许娘和婶婶曾经存着某些念头,但我一心一意当你是哥哥,而且你也明白我的娘亲们为什么会离开侯府,她们都是妻妾竞争之下的失败者,所以她们绝不会让我重蹈覆辙,就算我肯,她们也不会同意让我与旁人共侍一夫。
“娘收养我,我便负有使命,必须得到她们得不到的幸福。你无法违背婶婶的心意,我又怎能忤逆宠我疼我的母亲?何况,她们是一门心思为我着想的。
“所以,你继续当我的堂哥吧,让我们像以前那样相处。”
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勉强或虚伪,郁以翔不是蠢人,怎看不出来,她对他的感情很纯粹,只是兄妹,没有任何杂质。
“我明白了。”
“谢谢你,堂哥。”
郁以翔苦笑。过去要眶她喊一声堂哥,怎么都不成,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甘情愿喊自己堂哥。他轻摇头,告诉自己,这辈子,她只能是自己的堂妹。
“原来我们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母亲藏得可真紧啊!”
一句戏谑的笑声传来,两人心底猛地一悚。
第4章(1)
来人是文成侯的儿子郁以帼、郁以嘉,他们走进大厅,在看见郁以乔那刻,眼睛都直了,涎水不自觉从嘴角淌下,纵欲过度的发黄眼睛瞬间露出贪婪欲望。
真美啊,嫡母居然收养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妹妹,她一出现,就把他们家里那堆女人全给比下去,让他们心怦怦乱跳不已,不该出现反应的地方也出现反应。怎地他们之前过来都没遇上?要是早知道嫡母这边有个天仙似的妹妹,怎么说也得时常来探望。
“大哥、二哥,你们今天过来,有事吗?”
郁以翔挺身挡在她前面,同时看一眼外头,发现大何就站在门边。大何叔是个练家子,倘若一言不合,让大何叔动起手来,定会把事情闹大。
曹氏的泼辣厉害是有目共睹的,便是母亲的身分端在那里,也不愿与之周旋,何况是好不容易脱离他们过上几天平静日子的伯母们?再加上伯母们有不少事瞒着那边,若是被挖出来,恐怕会更复杂难办。于是他一面同大何使眼色,一面对着郁以帼、郁以嘉拱手。
看见他谦逊恭谨的态度,郁以帼很满意。就算他是个官儿又如何?能强过文成侯吗?日后,他们可是要袭爵的。
郁以帼不废话,直接点明来意。
“自然是有事的,四弟应该知道,当今皇上为以婷赐婚,很快咱们就要成为怡靖王的舅爷,可要嫁入高门,嫁妆怎么说也不能马虎。娘亲已经去了趟婶婶家里,希望她能够慷慨解囊,毕竟有个王爷妹婿,日后对四弟的仕途多少有点帮助,不过是点小钱嘛,婶婶的包子铺年头到年尾可赚得不少。
“可婶婶见外,没把咱们当正经家人,还推托说,再不久四弟也要迎萧大学士的小姐进门,得办聘礼,手头正紧……
“唉,我娘这不是没法子可想了吗?只好派我们兄弟两个来迎接母亲和两位姨娘回府,打算把这宅子好生整理起来,卖点银子给妹妹办嫁妆。”
要把秦宛音给迎回家里,曹氏当然是满肚子的不欢快,若不是郁瀚达向她晓以大义地说:“一来,把宅子给清干净,可以卖个好价钱;二来,把她迎回府,说不定秦语心头高兴,又想与董亦勋攀点关系,会肯出面替女儿添妆。秦家现在可发达了,随便拔一根毛都比咱们的腰粗,那以婷可不就是赚到?”
郁瀚达的话,曹氏听进去了,还在心底盘算,秦家若是看在秦宛音的分上,肯添这个妆,实际上拿到的不算,光是面子就不晓得亮多少。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两个儿子过来,想把秦宛音给迎回府里。
实话说,郁以帼、郁以嘉是不乐意跑这一趟的。
再怎么说,他们都得喊秦氏一声母亲,这些年,秦氏褪除了当年的文弱婉约,眼神中隐隐形成一股气势,不只她,便是那两个从青楼里领回家的低贱姨娘,眼睛也长在头底上。分明穷得像鬼,还一个比一个骄傲尊严,着实令人想不透是怎么回事。
过去几年,他们来过这里好几次,却次次抹了满鼻子灰,若不是因为和怡靖王的亲事有利可图,他们岂肯来这里吃闷亏。
“很不凑巧,伯母不在家,是不是请两位哥哥先回去,待伯母回来,小弟再将此事禀告给伯母知晓,届时,若是决定哪天搬回侯府,小弟再通知哥哥,如此可好?”郁以翔姿态放软。搬不搬回侯府是一回事,但眼前绝不能让小乔吃亏,这两个瘟神不好惹。
郁以帼和郁以嘉盯着郁以乔不放,心想:这么美的小娘儿,若是落到以翔手里,岂不是可惜。幸好以翔很快就要和萧家结亲,就算要迎娶这个没名没分的小堂妹,也是一段时日后的事。
反正嫡母很快就要搬回侯府,她肯定也要跟着嫡母搬回去,只要她两脚踩进侯府,他们想要怎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们掩不住满脸淫邪笑意,眼光在她身上溜来溜去。
郁以乔满肚子怒火,很想上前一人赏一巴掌,可这时代的女子不能随便出头,她只能深吸气,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却是在隐忍自己的愤怒。
“母亲不在,当妹妹的就不能招待哥哥?”郁以嘉口气轻佻,视线定在她俏生生的小脸上。
“大哥、二哥,你们别吓着小乔,她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大世面,伯母又拘得紧,素日里没见过什么外人,倒让哥哥们见笑了。等日后,妹妹与伯母回到侯府,与哥哥们熟悉之后,自然就会与哥哥们亲热。”
郁以翔脸庞在笑,眼底却闪过几分凌厉,他紧攥住拳头,逼自己忍气吞声。
郁以乔强忍住恶心,配合着他的话,抬起头冲着他们羞怯一笑。
这一笑,笑得郁以帼、郁以嘉心头痒痒、骨头酥软软了。郁以嘉故作君子风度道:“四弟说得是,妹妹别羞,也别害怕,今儿个是哥哥们唐突了,日后回侯府,哥哥再给妹妹端茶致歉。”
她乖乖的应声,“是,大哥哥、二哥哥。”
她甜美软糯的声音让两个登徒子乐得阖不拢嘴,郁以帼接着说:“那我们今日就先回去,妹妹定要将哥哥的来意说给母亲知道。”
“是,哥哥慢走。”
郁以帼、郁以嘉三步一回顾,直到走出大门,才喜孜孜地坐上马车离去。
他们一走,郁以乔立刻变脸,她端起态度,朝门外的大何说道:“大何叔,套车吧,我们得快点找到大娘。”
“知道了。”沉默寡言的大何应声,快步往马厩走去。
她和郁以翔互视一眼,他松下紧绷的脸孔。“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