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应了声,“哦。”路过此处?三更半夜不睡觉,还绕到后院偏房来,难不成跟她样是失眠,又或是……有什么打算?她心底升起些许戒备。
“你画得很好。”他看着她半晌,目光落在图上说。
“谢谢。”
“不画了?”他顿下磨墨的动作,抬眼问她。
对上他投射而来的深沉眸光,她陡地心头悸动了下,有别于略显轻浮的桃花眼,他那充满自信沉定的眼神,反倒令她莫名心动。
“呃,我还要画,只是没墨汁了……”看见砚池巳蓄满墨,她修地惶恐起来,“王爷,让你帮我磨墨,这怎么好意思咧,呃,不是,我是说……不敢劳烦你……”心慌意乱之下,她语无伦次起来,也不知自己说得是否合宜。
她娇柔容貌舔上慌乱神情,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摘下墨条,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坐。“先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点头,他不怒而威的淡定神情中隐藏着一股温柔,令人甘心服从。
她一坐定,他就瞅着她,委碗说道:“我问过太医,失忆的人有时会……说些或做些以前不会说的话和做的事。”也就是语无伦次和行为怪异,正因她两顶皆有,是以,他暂时相信她是失忆。
太医其实还提及失忆者或许还会妄想,但他想,光是语无伦次也许就令她不知所措了,她一个大家闺秀若是还被指称说虽有妄想症,肯定会极为羞愧和惶惶不安,还是暂时别和她提。
“蛤?”他为何没头没脑突然跟她说这些?
“所以,你不用为自己说的话……不得体,而感到不安。”
她一脸不明所以,她有说过不得体的话?仔细一想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心急之下不自觉用了现代语句,且有时说话太直白,大概不符合瓶湘云的才女身分,更不符这时代的礼仪。
他竟不跟她计较,是否表示他心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
“我暂时不会追问你服毒自杀一事。”他看着她,眼神突显锐利,“但我想知道你为何不跟你舅父母回佑安县?”这话他早想问,只是这些天他早出晚归,难得和她碰到面。
即便她因失忆忘了宁死不嫁的初衷,但得知她的舅父母是她依赖的亲人,周遭又全是陌生人,依常理,她应会选择回到亲人身边去才是。
“我……”她支吾着,旋即佯装羞怯,“王爷,湘云巳经嫁给你,虽然婚礼未完成,但我巳认定你就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就是该住这儿。”她装出委屈的声音。
“除非,你还想赶我走。”
她娇柔委屈的指控,令向来沉稳的他顿时羞愧不安,急着解释,“之前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只是,只是怕你不愿留下。”
他突觉喉头干涩,神情颇不自在,心一突,自己这是怎么了?上朝时面对众大臣排山倒海的反驳异议,他都能面不改色,强硬到底。现下,一个小女子的微弱控诉,竟令他心头慌乱,不知所措……
“那现在,我想留下,可以吗?”她低着头装委屈到底,未见到他神色慌张的一面。
御风扬稳下心绪,以一贯的沉稳声音道:“你不是说巳认定我是你的夫君,既然你是我的夫人,自然可以留下。”
话出,四目交接,暧昧情愫陡升,他话里的意思该不会是……是要她和他,同房?
“我……”她在这小房间住得好好的,突然要她搬去他房内,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回她真的是羞怯得低下头。
见她羞得低头,他大概知道她所想,“你放心,你暂且就在此住下,不会有人干扰你。”当然也包括他。
“哦,谢谢。”她暗吁口气。
“另外,我也请教过太医,望日莲花以水煎服,的确可舒缓哮喘。”他看她一眼,未细问她从何得知,太医说了,失忆的人并不是全忘了以前的事,有些事她会的还是会,譬如画画,他想,这也许是以前她看医书得知的。“但还是得吃药,只是不用天天吃。”
她点头。
“过两天我请秦太医到府里来替你看病,请他开药方。”
“不用这么麻烦,刘大夫开的药我连续吃了好几天,觉得好多了。”为了她而把宫中太医请到家里来,她怎好意思。
“不麻烦。”他说话时,有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看来小霸王的霸道,是遗传自他父王。
“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高兴就好,何况,她其实有感受到他对她的好。为了她的病,还大费周章请太医前来,他,其实是个好人来着。
第3章(2)
“还有那望日莲花,其实是要给你煮茶喝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何跟御暄说那是要送给他母妃的?”他瞅着她,心头其实早猜出缘由,只是他想听她亲口说,看看是否与他猜测符合。
“那花得先风干,风干前那朵朵金黄鲜花很美的,不把它当礼物送人多可惜,既然小王爷那么希望它是王爷你送给巳故王妃的礼,那就顺他意,如此不是皆大欢喜的美事?”
瞧她说得一脸开心,没半点娇情,他明白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他不禁凝望她,黑眸中有股情意在流转。
她确实是直心为御暄好,不但画了玉狐的图像,让御暄开心好多天,连他只顾着为她收购望日莲花,一时忽略了御暄可能会有的感受,她都能随机应变哄御暄开心。
她机伶聪慧,又有一颗善良的心,让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心头莫名悸动着,看着她略带疑惑探究的神情,他突觉不自在,目光顿转至别处,视线落至地上几个纸团,他纳闷的问:“那些是怎么了?”
“哦,那个啊。”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几团纸,她忍不住抱怨起来。“就是我握毛笔的力道拿捏不好,线常糊成一团,就只好重来。”她嘟嘟嚷嚷的说:“如果有铅笔和图画纸那就好了。”
虽意外她连笔都忘了怎么拿,但想到她的种种奇特举止,他又释然,不过……
“铅笔和图画纸,那是什么东西?”他蹙眉间。
“就画图的基本工具……”对上他不解的眼神,她一怔,糟,这时代大概没这两样东西,她手轻压额际,佯装头痛,“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话……”太医说失忆的人会语无伦次,最好是会。她想,可能太医也没遇过真正失忆的人,只是看了医书,自己融会贯通一番,再夸大说一些病症,唬得他一愣一楞的,教他信以为真。
不过这样也好,她日后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有正当理由可以解释,而他应该也能理解。
这不,他马上点了头,做出理解的表情。
见她脸色有点虚弱疲惫,他忙不迭起身告辞,“夜深了,我不打搅你,你早点歇息。”
“王爷,请慢走。”她起身,欠身施礼恭送,这难不倒她,古装剧她也看过不少。
头微低,定住姿势,过了一会,她挺直身下意识往前看去,赫然发现他还杵在原地,直瞅着她看。
“王、王爷?”她羞赧地喊了声。
被她娇柔优美的姿态给迷住的御风扬,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呃,你,早、早点歇息。”说完,他一脸尴尬的转身就走。
她愣了一下,想到他离去前略微慌张的表情,不由得掩嘴轻笑,这摄政王,敢情是被瓶湘云美丽的外貌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