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卫廷琛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忽地松开了他的领子,重重落坐在一张木椅上,喃喃道:“那要是哪一天她恢复记忆,变回以前那个她,该怎么办?”
和她在一起直的很快乐,每一晚,他都期待能吃她煮的宵夜,喝她点的茶,哪怕是不怎么舒服的刮痧,他都甘之如饴,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幸福。
但,一旦意识到他爱她,有了想娶她的念头,过去那四年多来惨不忍睹的婚姻生活就会如同梦魇般笼罩住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让他不受控制打起冷颤。
他怕,现在沉溺于快乐的他,无法承受某一天早上梦醒了,她又变成以前的洪婉瑀……
姜齐倒很乐观,“不会的,她真的不是以前的她了,我知道你不迷信,但在这世间,真的有这种怪奇又无法解释的现象,她完全变了个人,有可能是……”
“你要说是借尸还魂吗?你要怎么证明她不是洪婉瑀,而是另一个人?你能保证现在的她不会消失吗?”卫廷琛质间。
姜齐哑口无言,他的确无法印证。
见好友说不出话来,卫廷琛沮丧的抱头,哑声道:“你知道吗?要是她变回以前那样,我会掉入地狱的……”
门外,吴婉瑀端着冰凉的酸梅汁,却动也不动,一副失魂落魄样。
她原本要端这冰镇酸梅汁让大动肝火的卫廷琛消消火气,心里也暗暗欣喜着他为她吃醋,肯定他是喜欢她,也会让她留在王府的,岂知,她竟在门外听到这番对话。
没错,他没有否认爱她,却顾虑起怕她会恢复记忆,但她该怎么告诉他,她不会变回去的,因为她根本不是洪婉瑀……
那天之后,卫廷琛接到皇上给的差事,一连四天都没回王府。
吴婉瑀隐约嗅得出他是在躲她,藉这个机会离她离得远远的。
她其实好想大声对他说,她不是洪婉瑀,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吴婉瑀!
但要说出自己是附在洪婉瑀身上来自千百年后的人,这实在是太难以令人信服了,他会不会当她疯了,或觉得她很可怕?可除此之外,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相信她不会消失这件事。
光烦恼这件事,她时常想到就叹息,心不在焉,晚上睁着眼睡不着,幸好还有可爱的晋儿在,看到他,她心里才安慰一点。
卫子晋正在午睡,天气变热了点,吴婉瑀画着扁子替他扁风,唇边带着宠溺的笑。
“夫人,让我来吧。”翠凤看她扇了许久,想接下扇子。
“没关系,我手还不酸。”才刚说完,她就听到推门声,转过头看,就见不知跑哪儿去的绣儿回来了,蓉儿也来了,并有礼的朝她点了点头。
看出蓉儿有话要说,她将扇子递给翠凤,走出房间。
蓉儿没马上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吴婉瑀以为她是怕吵到卫子晋午睡,没多问的跟着走,直到出了月门才停下。
“蓉儿,你要说……”什么?后头的字消失在吴婉瑀的喉咙里,因为蓉儿脸上的凝重让她心生不安,再望向绣儿,这时她才看到绣儿双眼红肿,她担心的间道:“绣儿,你怎么哭了?”
她鸣咽哭道:“小姐,绣儿对不起你,是绣儿太放肆了,胆敢要王爷、王妃成全你和世子爷,结果让王爷、王妃更生气……”
绣儿说得不清不楚,没有前因后果,说完还伴随哭声,但吴婉瑀还是大致听懂了,忽觉得阵天旋地转,脸色惨白的对着蓉儿说:“王爷、王妃要见我吗?”
蓉儿就是为此而来的,她沉重的点了头,“夫人,有人看到你和世子爷在深夜幽会,你还进了世子爷房里……其实那些丫头只是私下说说罢了,并没有要向王妃告密的意思,不知怎地事情还是传到王妃耳里,今天王妃问了世孙些话,世孙说出你和世子爷同床睡的事,方才,王妃也把绣儿叫去问话了。”
吴婉瑀的眼袖黯下,里然,她和卫廷琛孤男寡女在夜里独处的事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会被发现了,而且晋儿是个孩子,更是无法保密。
只是她没想到,这件事曝光会是在卫廷琛不在的时候,这让她格外不安,真怕王爷、王妃会要她离开……
蓉儿看对方颇受打击,心里很是同情,只是她心里虽赞成夫人和世子爷复合,但她终究只是个丫鬟,哪有说话的余地。
“请夫人走一趟吧。”
吴婉瑀的脚像是戴上了脚镣,沉重得她几乎得用力跨步才有办法往前走,在走了一段很长很煎熬的路后,她和蓉儿、绣儿来到王爷、王妃寝房外的厅堂。
王爷、王妃坐在离刻华美的高椅上,意外的是汪总管也在,脸上流露无奈。
汪总管是管王府大大小小事务的人,当然也被王爷、王妃叫来问话了,他知道事关重大,便谎称自己并不清楚,请王爷、王妃当面问世子爷,岂知王爷、王妃不愿等世子爷回来,还想趁世子爷不在时处置洪婉瑀.
唉,能怎么办,就算他现在马上写信通知世子爷,世子爷也赶不回来啊!
他只能谨遵王爷的盼咐,将一个长盒子递到她手上。
吴婉瑀忐忑的接过盒子,已经有预感会看到什么,但当她真的在盒子里看到高面额的银票时,仍不禁双手发抖,几乎快将盒子摔落地上。
“当初说好的,晋儿的病好,你就得走。”
听到谨王爷威严且不容置喙的命令,吴婉瑀脸色惨白,膝盖一屈就跪下,“王爷,我不能收,我不要钱,我只想留下来……”她带着恳求的眼神望向谨王妃道:“王妃,请让我留下来……”
啪!谨王爷震怒拍桌,“放肆!念在你照顾晋儿,也在府里帮了不少忙的分上,才给你这笔钱的,你竟不知足,是妄想回来当世子妃吗?还被下人看到你勾引世子,真是不知羞耻,不像话!”
“王爷,我来跟她说说吧。”谨王妃看她的头愈来愈低,还全身发抖,终于出声阻止丈去继续骂下去。
谨王爷哼了声,拂袖离去。
“你们都出去吧。”谨王妃屏退了留在屋子里的下人,也要汪总管离开。
“王妃,求求你帮帮我,我对世子爷是真心的!”吴婉瑀抬起头道,知道王妃会要人离开,肯定有话想单独对她说,而且比起严录难说情的王爷,王妃的性子虽直,却是个真性情的人,近日来对她也不错,或许会帮她。
谨王妃一叹,“你这又何必呢?你早知道不可能的不是吗?”
吴婉瑀不甘的含泪道:“王妃,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难道就不能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吗?”她一直很努力想改变别人对她的坏印象,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给她一个机会?
沉默好一会儿,先是叹了气,谨王妃才无奈又心掉的劝道:“婉瑀,你确实改变了许多,你变得温柔热心、善解人意,我和王爷都看到了,可是你之前的名声已坏,恶名传遍千里,再迎娶你,会让琛儿和王府成为全国的笑柄,而且照我朝的律法,王孙公子的婚配都得经过皇上同意才行,偏偏皇上对你之前的恶言恶行很不谅解,他不会准许你们复合的,婉瑀,你好好认清吧,你和琛儿是不可能的。”
闻言,地上多了两小洼积水,那是吴婉瑀滑下的眼泪。
“今天收到琛儿的信,再过三天他就回来了,你好好向晋儿道别吧。”谨王妃知道她在哭,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没再多看她一眼,“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