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枫姨娘望着他,矜持的含笑道。
她早已从玉荷那里得知,墨澜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这阵子更是极为疼宠容知夏,她才会挟持容知夏来要胁他,而他果然如她所料亲自来了。
“原来是你与大哥里应外合,暗中筹谋了这一切。”墨澜心中暗惊,她竟想将此事祸水东引,嫁祸给陈氏,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与容知夏性命难保。
枫姨娘摇首道:“不,你冤枉了昱儿,我所做的一切他全不知晓。”
“那你费尽心思安排玉荷接近我,想伺机除掉我,难道不是为了替墨昱谋夺我的一切吗?”他质问。
“没错,我做这些全是为了我的昱儿,但是他并不知情,他从来不想同你争夺什么。”说到这里,枫姨娘脸色陡变,一脸怨慰,“天下间哪个做母亲的不想把最好的都给儿子?可他却因为是庶子,且自小体弱多病,便处处被人忽视,就连他父王都不看重他,你可知道我这个做娘的看了有多心疼?他是我的心肝儿,我不容许有人如此轻慢他,更可恨的是,陈芸那个贱人被扶为王妃之后,竟将我赶出王府,送到寺院去,让我迫不得已离开儿子。”
“既然如此,你该报仇的人是王妃不是我。”她完全弄错报仇的对象了。
“我恨她,也恨你,只因你是嫡子,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世子,论才华,我的昱儿一点也不输给你,他满腹经纶,却只能被埋没。”
至此,墨澜已完全明了,前生他之所以有那样的下场,全是她在幕后主导,他甚至想像得出,在他被玉荷杀死后,她定会将此事推到墨瑞母子头上,让墨瑞母子百口莫辩,最后父王心寒无奈之下,只能将王位传给庶出的墨昱。
“你抓了我和世子妃,究竟想做什么?”墨澜不再与她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要你亲笔写一道手书,命那些看守昱儿的人全都撤走。”
“还有呢?”
“暂时只有这些。”其他的待儿子脱困之后,她自会安排,之后奉王府将会为她和儿子所有。
寻思须臾,墨澜决定先答应。“好,你放开我,我写。”他看出她暂时还不会杀他,眼下只能先保住容知夏和他的命,才能伺机寻求脱身之法。
秀大娘带着两名男仆将墨澜放开,但仍捆绑着他,只露出他的右手,好让他能够提笔写字。
他所写的内容皆由枫姨娘所念,待写好后,墨澜再次被牢牢绑回木桩上。
枫姨娘拿起他亲笔所写的手书,确认一字不差,满意的颔首,将其收进袖中。
在她准备离开前,墨澜突地问道:“当年将我诱骗到冰窖,莫非也是你所为?”
枫姨娘摇头。“不是,那是陈芸暗中派人做的。她为了让她儿子成为世子,自然处心积虑想除掉你。”
那次陪墨澜前往他外祖府上的人,正是她最信任的心腹,她才能得知此事。
回答完,枫姨娘没再多留,转身离开,秀大娘也收起笔墨,和两名男仆也一起走出石室,石门再次被关上。
待他们走后,容知夏才恍惚的从前生的回忆里回过神来。“我想起我前生是因何而死。”
墨澜有些讶异她竟会在此时想起这事,连忙问道:“是谁杀了你?”
“那时,我无意中撞见晓竹暗中在与秀大娘谈话,秀大娘要晓竹伺机杀了我。”
那是在王府后园僻静的桃花林中,秀大娘这般威胁晓竹——
“当年你都有胆子暗中对她的马动手脚,害她坠马,这次还怕什么?你把这些毒药掺进她的饭菜里,我保证她死前不会受多少罪。”
“不,我害了小姐一次,不能再害她第二次,且小姐已经变成这样,求你饶她一命吧。”
“你若不下手,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便会被揭露出来,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不要,这件事不能让小姐知道!”
“那你做是不做?”秀大娘手里拿着一包毒药等着她抉择。
挣扎片刻,晓竹抖着手接过那包毒药。
“这才对嘛。”秀大娘肥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时听见她的所言,容知夏震惊得担动了下脚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叶,发出窸窣声,惊动了两人。
“是谁?”秀大娘快步走过来,容知夏来不及逃走,便被她从树后扯出去,“是你!”
“小姐!”晓竹大惊失色,“您怎么会在这里?”
“晓竹,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容知夏愤怒的质问。
“她听见我们方才所说的话,这下你再怎么不愿也得动手了。”秀大娘朝晓竹使了个眼神,指示她杀了她。
“我、我……我下不了手!”晓竹痛苦的摇首。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粗哑的男嗓在容知夏背后响起——
“别啰唆了,既然已被她发现,早点除掉她,省得惹出什么麻烦。”
听见这话,容知夏转过头,望见一名约莫四十多岁、却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是墨昱的母亲枫姨娘。
墨昱长得与枫姨娘有五、六分相似,因此当她重生后初遇墨昱,才会下意识隐隐觉得自个儿似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出声的那名男子,就站在枫姨娘身旁,枫姨娘刚好挡住了他的面容,她没能瞧清他的脸孔,只觉后脑传来一股剧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此刻回想起来,动手杀害她的人应就是那名男子,不过容知夏隐约觉得那名男子的嗓音她似是曾听过。
听她说完事情的经过,墨澜面露怒色。“竟是晓竹出卖了你,这么说你之所以被掳来此,也是她所为?做下这等事,她竟然还敢佯作无辜的回王府向我报讯!”
想到她脸上的伤,再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全都是晓竹所害,他既为她心疼,更为她感到愤怒。
容知夏歉疚的道:“对不起,是我误信了晓竹才连累了你。”若非为了她,他也不会被绑来此。
他摇首不舍道:“不是你的错,枫姨娘抓你,甚至当年买通晓竹想谋害你,说起来全是因为我,反倒是你被我拖累了。”
她苦笑道:“我们都别再自责了,先想办法逃出去才要紧。”
“没错。”若真如枫姨娘所说,他的手下被引往陈氏那里,他们就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墨澜挣扎了半晌,但他身上的绳索绑得很牢,他无法挣开,他抬眸打量了这处石室,除了角落里方才他写手书的几案上点了盏油灯,再无其他多余的物品。突地,容知夏叫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他不解的看向她。
“那个男子的声音,他是王府的张总管。”
“张松?他竟是枫姨娘的人?!”墨澜乍听难掩吃惊,想通后便也不觉得惊讶了,毕竟最熟悉王府大小事的人就是张松了,有他这个倚仗,怪不得枫姨娘敢如此胆大妄为。
而她之所以要他亲笔所写的手书,是因为看守墨昱的那些人全是他的手下,没有他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让墨昱离开院落一步。
届时,她只要暗中找个人,拿着他亲笔所写的手书出示给他的手下看,他们便会依照手书上的命令撤离。
他软禁墨昱这事尚未向父王提过,张松虽然没有多问,但想必也知情,且他为了让枫姨娘避嫌,定不会禀告父王,因此也不会有人查问,最后一切的线索都会被引到陈氏那里,不会有人怀疑到枫姨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