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亲动怒,墨澜趁机再点上一把火,“父王可还记得当年我被骗进冰窖、险些被冻死之事?孩儿其实早已查到是谁唆使那名仆人将我骗去冰窖里想害死我,只是碍于父王的面子,才将此事隐下未表。”
奉王乍听儿子这么说,一愣之后,才想起这事,问道:“你说,当年是谁将你骗进冰窖里的?”
“是母妃命人买通了我外祖父家的那名仆人,以大哥的名义将我诱骗到那冰窖想冻死我,我一死,世子之位就是墨瑞的了。”
奉王神情严肃的再问,“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当年他受了重伤正在养伤,因此这事后来也未再详加调查。
“我舅舅几年前找到了当年那个仆人,他全都老实招认了,父王若不信,大可找舅舅对质。因为此事牵连甚大,后来舅舅再与我商量之后,为了奉王府的名声,也为了想让父王安心调养身子,孩儿才决定隐匿不说。”
舅舅抓到那名仆人是真,但并未从他口中问出幕后唆使之人的身份,那仆人只知买通他的人是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不过他将此事扣在陈氏头上,也不算冤了她,毕竟她确实是最有嫌疑之人。
而这事要在最适当的时机说出来,才能真正打击到陈氏,就如此刻。不管父王信不信,必已让父王在心里记上了陈氏一笔。
听完,奉王沉声的吼道:“张松,命人将王妃叫来。”
张松是王府的总管,身量高大魁梧,约莫五十岁左右,面容方正,平时不多话,很得奉王信任,时常随侍在侧。
闻言,他应了声,“是。”便要唤人去请王妃过来。
墨澜却阻止道:“父王,这事母妃绝不会承认。我侥幸逃得一死,又事隔多年,也无意再追究。这次孩儿之所以说出来,只是想让您知晓,母妃时刻惦记孩儿这世子之位,孩儿也不是不能让给瑞弟,只是盼她别再为难知夏。”
妻儿不合、家宅不宁,令奉王病弱的脸色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分,他沉默了半晌后,有些无力的摆摆手道:“罢了,这事我心里已有数,你下去吧。”
离去前,墨澜又道:“父王,孩儿希望母妃别再为难知夏,她纵使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皇上的面子。”
说完,他才躬身告退。
奉王面露疲色的长叹了口气,侍立榻旁侧的张松什么都没多问,只道:“王爷若是累了,奴才送王爷回房歇着吧。”身为下人,他深知不该问的别多问,不该说的别多说,不该听的也别多听。
奉王点点头,伸出手让张松撑起他的身子坐到木制轮椅上,推着他回到寝房。
“澜弟,我听说你受伤了,可要紧?”墨昱面露关切之色。
墨澜离开奉王院落时,墨昱也闻知了墨澜受伤的消息,特地前来探望,两人因此在途中相遇。
“只是小伤不碍事。”见他脸色苍白,墨澜担心他再受凉,说道:“外头风大,到我书房去说吧。”这儿离他书房不远。
“好。”
不久,两人进了书房,墨昱问及他受伤之事,墨澜将事情简单的说了遍。
听完,墨昱轻叹一声,担忧地提醒道:
“想不到王妃会这么为难弟妹,她得罪了墨瑞,只怕这事一时无法善了,你和弟妹可得当心点。”
“大哥放心,他们母子得意不了多久的。”他相信父王绝不会再无动于衷,且他还另外做了安排,不管父王最终决定如何处置陈氏母子,他都会让他们无法在奉王府容身。
墨昱一讶。“你的意思是……你要动手对付他们了?”兄弟两人自幼感情亲密,因此墨昱多少知道一些墨澜的盘算。
“为了知夏的安全,我不能再放任他们母子留在奉王府。”唯有尽快扫除那些会危害她的人,她才能安心、安全地留在奉王府里。
墨昱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想王妃还不至于真的敢伤害弟妹,毕竟再怎么说,她到底是皇上亲赐给你的世子妃,她不顾你颜面,也得看皇上的面子。父王身子又不好,事情还是别闹得太过了,免得惊扰父王。”
“当年冰窖那事我已禀告了父王。”听到兄长居然在规劝自己息事宁人,墨澜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你告诉父王了?”墨昱一怔,接着问,“那父王怎么说?”
他知道多年来澜弟一直怀疑当年他被困冰窖之事是陈氏暗中唆使人所为。
“他没说什么。”
墨昱微微叹口气,“你们一个是他疼爱的儿子,一个是照顾他多年的妻子,闹得这般不可开交,父王此刻心里怕是左右为难。”
“父王的想法我不好擅自揣测,事情既已说了,就看父王怎么发落。”对这件事,墨澜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略一沉吟,墨昱忍不住再劝道:“澜弟,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为兄不得不说,即使王妃待我们兄弟再不好,她终究是咱们奉王府的人,又服侍了父王这么多年,念在这样的情分上,你就别与她太计较了,让父王安心静养吧。”
墨澜眉首微挑。“大哥今日是怎么了,是特地来当她的说客吗,怎么一直在为她说好话?”
“我只是希望咱们府里家宅安宁,别再这般斗来斗去。”他语气里一片真诚。墨澜沉下脸回道:“那大哥可劝错了人,从来就是她不想让咱们家宅安宁,而不是我不愿。要不大哥去劝她吧,让她以后别再对咱们耍那些心眼,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墨昱苦笑道:“为兄哪有能耐劝得了她。”
“那大哥就别再说这种话了。”
兄弟俩从未闹得这般不愉快,两人皆未再多言,尴尬持续了好一会儿,墨昱便轻咳一声,表示要先回寝休息了。
待墨昱离去后,墨澜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戒,思索着方才大哥一再劝阻他莫要对付陈氏母子是何原因,真如他所言,是不希望惊扰父王吗?
他接着想起日前手下禀告一事——
当年安排玉荷进奉王府的人是秀大娘,是她找了人牙子,为玉荷牵头,让她得以卖身进奉王府,而秀大娘曾是墨昱的奶娘。
当时他虽惊讶,却未多加怀疑,心忖也许此事只是巧合,因为秀大娘早已离开王府多年,可如今看来,或许这件事是有人有心为之。
思及此,他眯起的利眸掠过一丝戾色。
就寝前,容知夏瞅向站在面盆架前洗漱的墨澜,犹豫了下,上前说道:“你手背上有伤,别沾水,我帮你吧。”她接过他手里拿着的洗脸巾,放入面盆里打湿后拧干,再递给他。
事实上这种事本可吩咐婢女来服侍他,但他进房后便将婢女都遣了出去,她心想这只是小事,也没必要再将婢女叫进来。
“多谢娘子,我这手正疼得紧呢。”墨澜眉心微蹙,勉强露出一笑,似是正忍着手上的疼痛。
她的神色缓了缓,轻声道:“待会我再帮你上药。”
“好。”他受伤的手垂在身侧,用没受伤的那手拿着脸巾洗脸,动作刻意做得缓慢而笨拙。
容知夏看不过去,索性接过洗脸巾。“我来吧。”她动作轻柔,仔细的擦洗他的脸。
墨澜轻阖着眼,嘴角微微翘起,有抹掩不住的喜悦在眼角眉梢间漫开。
先前她连靠近他都不肯,现下却肯这般帮他、亲近他,接下来只要他再多下点工夫,早晚定能打动她,让她不再疏离排斥他。